第四章 沉睡的墓标群(1 / 2)
一千六百梅尔托尔。我想拥有如此高度的塔倒塌的话是件十分缓慢的事情。塔在倒塌的同时,根据自身的重量折断成几节,外墙剥落,暴露出扭曲的钢筋。
我从那座塔中逃了出来。
为了什么而逃走,连我自己也不太清楚。但是,在飞奔出来的瞬间,我唯一能确定的就是在我的脑海中浮现了连名字都不知道的念威操纵者的脸。无人的塔顶,被黑夜和机械材料包围着的孤身一人的女子的身姿浮现出来。在我离开的时候注意到了。
是个不错的女人。
从外壁开始缓缓倾斜,靠近地面的建筑物。背后传来压倒其他建筑物发出的轰隆声。我的背后也感到了压力。周围的连锁反应,外壁碎裂的声音,钢筋扭曲的悲鸣,以及压碎玻璃的声音。
在倒塌的过程中没有能被支撑的部分便被折断,错位。脚下的感觉变得奇怪。奔跑无法停止。我又处于危险万分的境地。交错下落,并且倒塌还在继续。奔跑着的我的脚下并没有可以支撑自己重量的东西,(着落点)都折断了。连接点也断成了几截,没有可以脱逃的地方。
在毁灭前逃走。
先发生了地裂。我跳了过去。再次奔跑。
奔跑。
摸索着前进。
屋顶上,那个女人还在。在倾斜的屋顶上,抓住那根绑在机械材料上的缆绳,随着震动激烈地摇摆着。暴乱的缆绳打到了女人。女人松开了手,身体被抛向了天空。扎进了崩溃的大海中。
跳起来,抓住了女人的手。踩着曾在屋顶上的东西,再次跳起,压碎的连锁反应追逼着我们。我们的脚下是未能逃脱命运的建筑。女子瞪大双眼看着我。
被挤压破碎的声音,在建筑爆裂粉碎的暴风中,我们着陆了。
“你……”
“没事”
刚出声,我再次跳起,从狂乱的破坏之波中退避开。
粉尘飞扬的朦胧之中产生了一个漩涡,一个巨大的生物出现,向我们袭来,冲击波震动了周围。玻璃破碎的声音穿破轰鸣声,尖锐而连续。发生连锁爆炸,涌起大量的火焰和烟尘,因此吸入了那些粉尘。
“得救了”
这种时候,女子还是面无表情。
“但是,干的漂亮”
抱着女子纤细的身体跳跃,我看着脚下。破坏的冲击波并没有停止。
加快速度。
在粉尘中看到火势似乎变大了。
倒塌的冲击波没有吹灭火焰。为了更快的燃烧,火焰疯狂地吞噬着可燃物。
“好像是塔里液化超硒矿的管道破裂了。”
原来如此。那确实燃烧的很厉害。
“倒塌的原因也是那个”
“这样啊。都市下方被敌人侵入了。”
“死角吗?”
“不是。但是,无法用念威完全穿过地面。好像要穿透这里。”
“要回头么?”
“不知道。不过,目的实现了一半了。”
女人看着天空。
七色的光幕逐渐消失。
然后是黑色的圆点。
待黑色圆点完全消失,七色的光幕也完全不见了。被撕碎的布在夜中胡乱飞舞。
好像没有目的的马赛克,看着让人眼晕。
如果除开那些所残留的,就只有早就存在的敌人了。
我还没有发现那些家伙。
“但是,只能厉害一会的样子?”
女人并没有回答我的自言自语。感觉我被在背后的手被紧紧地握住。
中央的火灾范围还在扩大。从基础部分开始产生无数巨大的火柱。也许是都市的动力源液化超硒矿喷了出来。
这个都市并不大。
尽管和塔隔着相当远的距离,火焰燃烧产生的粉尘还是落到我的身上。
那么,现在开始该怎么办呢?
朝着安全的地方地洞,我放下了女子。女子的炼金钢已经恢复了,飞出了端子。蝴蝶形状的念威端子一面散发着微弱的光,一面向都市的各个角落散播。
不过,没有打听到她的名字。
虽然没有表情,但周围散发着紧张的气氛。没有打听名字的心情。
这是理所当然的。
(因为)被置于也许会失去出生和成长的场所的情况中。(这里)是构成自己存在的(地方),(现在处于)有着过去气息的场所是否会消失的时刻。
我想我能理解那些已经失去的东西。
但是,我无法理解。失去都市的时候,我真的既不生气也不悲伤。不,有时还是会(有这样的感觉),但那并不是自寻麻烦。
有的是被抢夺的愤怒。然而那是因为被他人抢夺而愤怒。
不,不是那样的。不是那样的。
因为比起都市毁灭,比起被夺取杀死他们的机会,更加重要的东西被夺走了。
到底被夺走了什么?是关于这个的记忆 被夺走了。
那双手,女人的手,是在我面前让人憎恶的手。
因为被夺走了关于那双手的主人的记忆。
正是因为那感觉太强烈了,所以对失去霍尔因海姆这样的事情也没有什么感觉。
无法理解女人的心情。
无法理解想要守护这个都市的心情。
到了这里,也不会明白想守护这个世界上某些东西的念头。
佳妮斯曾经说过。
说我在活着的时候不会产生那种想法。
我什么都不必做。无论在哪个都市,我都能够再次让自己沉溺于自己的贪婪之中。
也许因为什么都忘记了,造出第二个霍尔因海姆也是有可能的。
“喂”
我叫住了那个女子。
“有哪里不对么?”
“是在帮我对吗?”
在女子的话中,隐藏了一些意外的文字。
到目前为止,果然还是不能理解女人的思考方式。
但是,如果可以选择忘记那些至今为止已经发生过的事情,也许不会重来第二次吧。
也许不能取回我的手。
已经被夺走了,我的欲望不会允许的。
相信与我本性相同的佳妮斯的话,在这里的一群人都是我的敌人。
“在塔附近没有出现能够匹敌的人。”
“明白了”
我跳着走向之前退出来的地方。
火柱如喷泉般向上喷发,由于火柱产生的上升气流,火焰也停留在空中向上漂浮着。一部分受到了极光领域的气流影响向整个都市扩散去。
火焰的红,以及粉尘的灰。斑驳的视野中,巨大的红色影像中渗透着黑色。
是巨人。
一个比我大了两倍以上的庞然大物。脸上没有任何隆起的部分,那只有一张巨大的嘴。划破火红的白色肌肤,我想是雷芳。
但是那个机械人形的样子并不美。只有令人不快的畸形。仿佛被戏剧化夸张的巨大的嘴巴令人不快地歪着。从那里可以看到巨大的牙齿也是肮脏的没有一颗是白色的。
这个样子完全不像污染兽。
在那之中浑身是煤黑,也有上升的烟雾。但是,手部瞬间被气泡包围,那些消失之后,伤痕也消失了。真是惊人的再生力的证明。
不对,还是把他当成与污染兽相同的(东西)好了。
雷芳也是那样,污染兽也是那样,也许人类也是那样。
然后,巨人也是那样。
全部的,将站在我面前的都当作敌人。只有这个事实。
使用炼金钢。
原本空手的巨人的手中出现了武器。虽然外形像剑,但并不锋利。和切比起来,更像是为了剜和削而制作的。
全部的巨人手中都握着那样的武器,向我走来。没有别的武器。这是当然的。似乎有五个巨人来到我面前。持续爆发的火焰当中,那些身影更加若隐若现。
时间流逝,没有空闲了。
不,改变作战方法并不好。
“如果一个一个地考虑这些的话,我也还差得远”
苦笑的同时,暴涨的刭脉鼓动着,充满了刭。
向着巨人冲去。
我大叫着。
叫声震动了空气,将周围的火焰压了下去。
驱赶着。
铁鞭划破空气。
光伴随着我,爆裂声从更后方追赶上来。
冲向成群逼近的巨人们的中心,直到最后的一个巨人被铁鞭击中。
没时间感受打击的触感,巨人的身体上出现一个洞,刹那间向四周爆散。背后的巨人们也从打击点爆发了。随着奔跑被冲击波吹飞。很多人从那之后停止了动作。
甩开刭的残渣。刭脉被新的热量填充。
我能够感觉到自己周围带着电。
我凭借快速释放出的刭与空气摩擦而发热,而后产生了电流。虽然时常感觉到这个,但终究也只是产生的物理现象。
道理什么的怎样都好。
现在,我的力量同在霍尔因海姆的时候相比,不用想也知道是上升了。不只是那样,觉得同登塔,与雷瓦忒作战时相比也增加了。现在一击的效果比与雷瓦忒作战时更厉害。虽然是这样,那时也没有流血流汗的样子。
第一次那么清晰地感觉到力量在增加。
但是并不是错觉。我现在的力量激增。
没有时间确定是否适应这种效果。没有被成功打倒的家伙们在站起来时大部分的伤口都愈合了。没能被打倒的家伙们站了起来,大部分伤口都愈合了给那些家伙致命的一击。等待下一次攻击。
火焰那边的身影不断增加。
火势并没有停止,火灾范围在扩大。街道上的自动灭火装置启动了,向热源喷撒灭火剂。虽然部分蔓延的火势有所抑制。但由于火源在此,这种都市的灭火剂似乎完全没有意义。
热量灼烧着空气。但我无法想像那会是多热。只是有点呼吸困难即使不满也没有办法。(2刭脉的活动与呼吸相联系。如果无法呼吸也无法炼成好的刭。
从体内沸腾的刭,比这火焰还炙热。
到底上升到多热?想要看看。
再度爆发。
像被从膨胀的深红的热炎中喷涌出来一般,出现了巨人。
猎物,我想。
而且,似乎有点理解林丹斯无论在何处都保持着战斗的心态。感受到刭的疾走,燃烧下的身体沉浸在欢愉中。
并非对战斗感兴趣。这刭的疾走到底达到怎样的境界?能达到哪里?难道不想知道吗~?
在不同的地方,一无所知。
确定的是,我现在就是所谓的那种心情。
我向着出现的巨人冲去。
横扫,击溃。
这样反复几次,敌人的数量与每一击出现的频率都没有改变。开始疑惑从塔里发出的攻击是否是毫无意义的。
并不疲劳。令人吃惊的体力充满着身体。从前在塔中战斗所受的伤,痛苦,及疲劳全部恢复了。
无论怎样都要战斗。
虽然数不清倒下的敌人有多少,但数量应该超过一百了。火势现在仍在继续。被污染的空气在空中滞留,与之前的粉尘混合在一起,让视线更加地恶劣。
(没事)
片刻的战斗,巨人们停止从火焰中涌出。停止攻击吗?一边这样想着一边说道。
没有预示。但是,靠近了会发现是蝶形的端子漂浮在空中。
声音是来自那个念威操纵者的女人。
“现在.身体状况也好了.说起来(那些)已经不在这里了. 是消失了吗?”
(不,从地下内部产生了爆炸,到了现在通道被阻塞了。)
“那么,不再到这里来了吗?”
“反正通道并不是完全的断绝了。比起那个的话……”
女人的声音停了一下。对面在发生着什么?呀,什么都没发生的地方是不存在的。
这个都市也许要终结了。
都市的动力在地下。驱动都市足的动力,以及为了这个城市活动的全部(能源)都在这地下。就如同是人类的内脏一般。那是到此为止被破坏的。虽然驱动部分是人手直接控制的,但在中枢存在电子精灵的机关部是不用依靠人类技术的。如果那里被破坏了,即使尽快使用手动也没用。
这个地方的守备周密吗?
疑问被接下来的话语解答了。
(机关部的守备队已经全军覆没了)
“已经破坏了吗?”
(是的)
在无法看到脸的情况下,我不知道女人到底抱着怎样的想法。
(如果是向你走去。就是我的判断错误)
“呀,没有想要靠近无关者呢”
我也是想不出,在眼前这场如梦一般的战斗中,敌人究竟是哪里冒出来的。如果想起那里存在着机关部,也许行动就会不同了。
没有办法将责任全部推卸给这个女人。
(不,是我对于这个都市的都市长判断错误)
最初登塔的动机,在我不知不觉中已经满足了。即使现在小心,也已经无所谓了吧。
(无论是从父亲那里继承的都市还是使命,我都没有守护好)
不打算将剩下的话说出。
至此,这个女人失望了吗?还是……我在等待这个女人接下来的话。
(接下来的使命是即使一个人也要从众多人的都市逃离,愿意帮助我吗?)
“要做些什么好呢?”
(确保能够安全的从防空洞到地下格纳库巴士停放处去。)
“明白了”
我遵照女人的指示开始移动。
我感觉到之前无法与那女人达到心灵共鸣的情况正在改变。
但是的确到了现在,我对于霍尔因海姆的毁灭的认识,我并没有抱多大感慨。也就是说不会为那些曾在那个都市生活过的,连面孔都变得暧昧不清的同伴们感到悲伤。
那是由于我的贪婪,或者只是作为人类的堕落吧。
死者的愿望最终所形成的只有扭曲人形吗?
进入地下,沿着通道前进。那里充满了热气。即使开了空调,也没有任何用处。也许是为了尽量防止烟雾流入。
(有与之前敌人侵入通道汇合的地方)
曾想过直接保护都市民众以及先导事态。只是稍微考虑一下这些就觉得厌烦,这也是事实。
只要战斗就好,也是快乐的事情。
“但是,有想过外面也净是敌人吗?”
(关于那点,听从林丹斯大人的)
原来如此,只有那家伙可以。虽然并不知道那根线能够连接到多远的距离,但也许可以逃脱包围网。
在那之前只有先靠运气了。
都市民们的命运什么的对我来说怎样都好。总之现在想集中经历作战。想要身体沉浸在刭的疾走中。在那之前,感觉到会发生什么。并非所谓的武艺者的最高境界。也许即便只是好不容易到了那里,也能感觉到除那之外的东西.
感觉像是抓到了什么。
在塔里也好,在和雷芳战斗中也好,都是那样。
如果提高刭的话,我会强烈感受到这技能的存在。
一时被解放后,从隔壁传来的热气就会喷出。我进入后再次关上了隔壁的通道。
隔壁的声音再一次被阻断。燃烧的声音,破碎的声音,由于热量变化大气翻腾的声音。那里充满了声音。
然后,是巨人们前进的声音。
从拐角能窥视到巨人的样子。扬起炼金钢,我一口气缩短了距离。只有嘴巴的巨人的头被挤压着,铁鞭深深嵌入身体。接着强烈的痉挛无法活动,被甩飞。在那之后,通道被拥入的巨人们挤满。散开的冲击波,连巨人的通道也被破坏了。背后的天井崩塌,一半被掩埋了。没有退路。
虽然操心,但能突破就好了。
挥动铁鞭抽打到下一个敌人,接着又是一个。躲避着挥下的巨大武器,又或是反复打击破坏。或者徒手抵挡,捏碎。
刭脉的鼓动震撼全身。
完全变迅速了。
体内充满刭的热量。向体外溢出。我的手所能碰触到的巨人的皮肤烧了起来。即使看到这样本来不能发生的场景,也丝毫不觉得惊慌失措。
我的头脑中浮现了兽的样子。由于戒备而被锁住的巨大四足兽。露出满嘴的獠牙。在伸出的前肢上张开的爪子。发出威胁的吼叫,站了起来。恼人的锁链摩擦着发出吱吱嘎嘎的响声。
再一点。
那个锁链只差一点就能挣开了。
如果裂开以后又如何呢?如果被解放了又如何呢?对我来说难以理解。但即使不了解,也要解开。
刭的热量仍在增加。手中的炼金钢散发出烟雾,脚下的地面也腾起烟。
我的周围在燃烧。
加速,加热的刭脉鼓动,从我体内爆发。撼动了周围的一切事物。
我现在正撼动着世界。
连如此傲慢的想法都能得到容许,我斗志高昂。
刭的热度并没有燃烧灼伤我。
但是,脑中的感触十分清晰。在都市地下这样位置的意义,从月亮延伸下来的假面柱毫无意义。与脑中的恨意无关。
越来越强,勒紧了我。
如果停止呼吸,就不会勒紧我的手指。
我的刭不会拒绝那技能,我也不会拒接。
我的升温,加速了赋予技能的力量,如果在这技能存在的力量上再赋予更多,那就能掌握这个技能了。
奔跑,奔跑,奔跑
横扫巨人们,我大吼着。看不到剩下的巨人们。只有巨人和我,然后,我只有铁鞭。不久,炼金钢也消失了,我只有技能了。
身体擅长活动。不知道正在做什么。也许是什么自动的感觉,然后刭的鼓动撞击着世界。
能够看见在那鼓动下的假面柱的反应。虽然是像虚像一般缺少现实感的东西,感觉慢慢地有了现实的样子。
只刻有三维形象表现出来在假面上,一个一个隆起。
变换形状,出现色彩。
不是人,而是兽面。
我大吼。
觉醒地呐喊。
是在那之中,在那之中。
我的兽。
然后,我的……什么呢?
假面柱对我的叫声产生了反应。兽面上的口打开了,震动着,震动大气。
在那内部响应着。
我的野兽,从束缚的锁链中解放了,汲取力量。
在吼叫。
作为回应,我也吼叫着
遥远的吼叫产生共鸣,震撼着世界。
假面柱上产生裂纹。兽面摇摆晃动,皲裂的数目不断扩大。
破裂了。
假面在空中散开,那个出现了。
野兽出现了。
霍尔因海姆。披着让人感到冷漠的黑色皮毛的巨大四足兽出现了。失去都市的电子精灵向着黑夜,如黑点般零散。残渣余留的光幕,以及向着月亮狂叫。比假面上描绘的兽更加有力的样子向着天空(狂叫)。张开大嘴,锐利的牙白森森的。长长的爪子伸向天空,站了起来。
我之前所看到的还是人的姿态。但是现在,完全兽化了.
我自身在梅鲁尼斯克的地下。但是,我仍能清楚看见那光景。与位置无关。所有的一切与我无关。因为我与霍尔因海姆是灵魂相连的,才能看到这些。
可以听到佳妮斯的声音。
“我曾经说过吧。没有联系的话,就能像那样平静的生活了。所以,做出这样选择的是你。选择这条路的是你。你已经不能再过普通的生活了。普通不是死亡。对这个世界,构成这个世界的力量,这个世界的夙愿来说,你的出现搅乱了一切。”
和那个女人的声音一同出现的霍尔因海姆的样子消失了。
这并不意味着灭亡。
我和霍尔因海姆是灵魂相连的。想起来了。到了最后和电子精灵的战斗。面对那假面,和都市民们战斗。共同的战斗。而且,我们是一体的。继续横扫着成群的假面们。
然后是被信任着。电子精灵和我分开了,被幽禁在假面群众。然后我在流浪巴士中醒来。
取回了一点记忆。尽管还有无法解释的空白和残留的疑问,但是也在这样一点一点的取回记忆。
回忆着。会有怎样的形态,我回忆起一些被马斯肯支配的霍尔因海姆的事情。
那是很重要的。
“有关系吗?”
看不见佳妮斯的样子。从哪里传来的这个声音呢?她现在在哪里?还有,能听见我的话吗?舍去与这些怎样都好,我只要回答。
“夺走之后要怎样生活?我无法接受那样的生活方式。从强夺者手中抢夺又能怎样?抱着怎么样的想法去从被欲望吞噬的人手中抢夺?了解这些,铭记于心,夺走那家伙的所有,我第一次做着我自己。 ”
因为这样,怎样的生活方式都是容许的。而且在那之中,能够随心所欲消耗自己的贪婪的就好了。
佳妮斯没有回答。
我的脸上戴上了假面。
模仿兽的假面。和我的灵魂紧紧相连的野兽。
霍尔因海姆
那样,挤入假面之中。在凝结着。
刭加速疾走。向前奔跑着。
全都燃烧殆尽。
在我眼前已经不存在活着的事物了。巨人们倒下了,被沉睡的墓标群化了。
我的身体,被蓝色的火焰包围着。
碰触到那蓝色火焰的事物全部都被燃烧了。周围都被火掩盖。我的刭放出的热量在燃烧。
我前进。
从念威操纵者的女人那里没有得到任何联络。因为刭的热量,端子无法靠近。那个女人的想要守护这个都市,这个热量已经抑制不了。
寻求着敌人,我继续前进。
如果要从里面进入,巨人们阻塞了通道。他们溃败着前进,巨人们已经无法阻挡我了。
我在寻求着不同的敌人。
不是这些家伙们。不是巨人。
是假面们。
束缚了霍尔因海姆,并掠夺了我记忆的东西。
刚一取回野兽,那个手臂的触感就消失了。瘦削干枯的手指咬绞住脖子的触感消失了。
那个被什么推得远远的。那是为了取回野兽吗?假面柱不仅仅是包围兽的栅栏,我的记忆也还停留在那里吧。
那么,那个手臂。那个手臂的主人,我怎么也想不出来是谁,他消失在哪里了呢?
我一直在寻找那个(手臂)。
也许与假面柱崩溃的同时,那个(手臂)落在了这个都市的某个地方。
那么,在哪里呢?
将地下的巨人们驱逐到地面上。
在地面上,朝着崩坏的道路专注地步行着。
火灾蔓延到整个都市,巨人的吼声响彻各地。敏锐的感觉器官捕捉到了战斗的声音,而且连很微弱的抵抗的呐喊声都察觉到了。无法躲避的毁灭在眼前酿成了一出出悲剧。
我漫步在与我无关,迎来了毁灭的都市。为了寻找散落在某处的假面而漫步。
解放霍尔因海姆的时候,我还有一种感觉,就是有什么东西在接近飞散的假面。感觉是被吸过去的。从粉碎了的塔的残骸那里,从成为废墟的山那里,那个现形了。
明明是在地下的,可我感觉到了。
是暗暗的,黑黑的,不稳的块状物体。
我记得它的触感。而且,从塔那里出现了。
是我弃置在塔那里的东西。在疾驰的尽头丢弃的东西。
存在于我体中的腐臭。死者的妄念。寄居在假面里了。
七色的光在空中到处闪耀,宛如水洼铺着油膜一般。无秩序的光辉群,即使是其本身,也只给人留下了污浊的印象。在无际的天空中,描绘出扭曲的曲线,绽放出滞涩的光芒。
我默默驻足,眺望天空。如同野兽回来了那样,如同手臂的触感失去了那样,梅鲁尼斯库除毁灭以外,也好像发生了其他的大变化。
时不时遇到巨人。不准备踩踏他们前进。
在走向毁灭的空气中,我感觉到了林丹斯的刭。与毁灭无关,刭的震动很强。刹那的速度可以在都市奔走,将巨人们撒向毁灭。
那里是激战区吗?我的脚步改变方向,去寻找林丹斯的刭。那时,在巴士里醒了之后,我觉得必须杀了那家伙。而理由,我至今尚未清晰地回想起来。
我不明白,为什么操纵我的人们,想要林丹斯死。
而且,想让我登上塔。想让我登上去干什么呢?塔顶上的是操纵念威的女人。想与天外来客作战的女人。并且因此,现在,这个都市变成了这个模样。
倘若想杀了这个女的,有些事也就会明白。对敌对势力的抹杀。理由是知道的。但是,林丹斯的想法并不一样。那个男人,只追求充满战斗的地点。听说(追求的)是敌人,并且如果是可以与自己能力相抗衡的敌人的话,无论怎样都行。
不……我认为没有那样的战斗,会让那个男人满足。要是那样,作为目的地的地方,会是像现在这里的战斗吗?是与异世界的战斗吗?
由佳妮斯指引,正向着某处的都市。
那个都市有什么吗?对那些家伙来说,那里有有趣的东西吗?
那个都市……叫什么来着?
好像被林丹斯的刭牵引着那样前进,突然一个人挡在了我的面前。
戴着和我一样的假面。但,相同的只是外形。那里没有灵魂。没有沸腾的蓝色的复仇火炎。没有幻化为幽灵的电子精灵的憎恶。但,和我一样,受到了霍尔因海姆的憎恶,无机质的假面变成了这样的形状。与那个有什么关系吗?
对于戴着假面的人的装扮,我有印象。
没有蓝色的火炎。取而代之的是,从男人全身冒起的仿佛黑雾一样的东西。
是印象中的身影,连雾都有印象。
是我在塔那里弃置的东西。马斯肯的腐臭。
“是父亲吗?”
看不清脸。但,那站姿确实是父亲本人。
“好久不见呢”
那声音,果然是父亲的啊。
“是吗?在我看来,没过那么长的时间吧”
要是和以前佳妮斯所说的一样的话,霍尔因海姆在三十年前就毁灭了。就像时间的流逝一样,父亲存在着的话,那句话就是正确的吧。
“不说那个了,为什么模仿我?不觉得无耻吗?”
“没有模仿。是因为我们被吞噬了。被一种巨大的力量”
“哈!那么说,父亲您被那个巨大的力量吞噬了,所以被人牵着鼻子走。不要让我看到这么丢人现眼的事。我想杀了你。”
“原本,我们只是木偶。你已经注意到了吧”
“那个啊、是父亲拿来的东西”
“对了。正是那个将死者的妄念传达到了这个世界,而在这个世界出现更早以前他们就死了。而且,获得实体的东西就是我们。我等只不过是给死者的妄念赋予了各自的实体。暴力、女人、支配、物欲、还有年轻。那些欲望混杂在一起而孕育出了我们。”
“就这样?”
事到如今才说。那个端末机有这样的意义,那个时候理解了。
现在,获得了新的理解。
“我们那个时候就注意到某地某人的愿望了。所以?那怎么了?爷爷、父亲和哥哥什么时候知道的,知道了无人知晓的死者的愿望后并陪伴(死者),那种事怎么样都行。”
我拥有潜藏在这三个人中的厌恶感。我也真的考虑过总有一天会杀了他们。没有亲近感,不存在父子、家人的感情,也没有对这些抱有疑问。
那是为什么呢,现在明白了。
“不满的是,要是注意到是被操纵的话,为什么没有无视那些愿望呢?是什么呢?打算说本来不想和那样的东西干的?打算说反正是受人摆布的人生,所以现在你摆着一张蠢脸站在我面前也是没有办法的?你就想无理由地接受注入给我们的憎恶?不要说些没出息的话!”
这些家伙没有觉悟啊。欲望浸淫全身,蹂躏别人,践踏别人,只想享用甘美的果实。打算只吃可口的部分,无视苦涩的部分,最后突然正色说被操纵了所以没办法吗?
“财富、权力、女人、美酒,全部是从别人那里抢来的。那么将他们的憎恶一起吞食掉,那才是我的欲望”
比起腐败至极的这些家伙,倒是那个向
受伤的我憎恶地扔小石头的不知道名字的小鬼更可爱。手抓住我脖子,想不起来那个手臂的主人是谁,那个主人更可爱。
“虽然不知道你站在我面前有什么打算,但再敢说些没出息的话,就去死吧”
“你什么都不知道”
父亲摇了摇头。假面深处异样感在颤抖。
“终端机被带走后,制造出的我们的幻想崩溃了。尽管那样,为什么我们现在还存在着呢,考虑那个意义……”
没出息。
那样判断了。
在一瞬间看准时机,抓住后颈。父亲无法抵抗,被提了起来。我的刭燃烧着父亲。炙烤着我与霍尔因海姆的憎恶的火炎,父亲手忙脚乱。
“为什么存在着呢?是说活着吗?刚刚应该说了。明白吗?”
“等下”
没有等。
从手臂释放的刭爆发了。强烈的蓝光吞没了父亲的身影。
这张假面支配我,让我存在了?这家伙让本该在强欲都市消失的我生存下来了?
而且操纵了我。
想让我杀了林丹斯,并让我转向塔那里。
这个假面脱不了干系。与从终端机中出现,并支配霍尔因海姆都市市民的这张假面有关联。
那样的话,那个对现在戴的这张假面也会产生影响的吧。
我尚未被操纵吗?
不……
那样的话,被操纵的话,父亲就应该不会出来了。虽然想到不会完全不受影响,但是到操纵我之前应该是没有的。
不说那个了,现在是父亲。
就那样死了呢?还是没死呢?感到在霍尔因海姆都没能见面,就消失了。这次在我的眼前,我亲手,杀了。
那么就是死了吧。
父亲的话本身不值得思考。甘心做人偶,竟能坦然地说出口,令人讨厌到作呕。
于是我又一个人在都市中前行。
追赶林丹斯的刭。激战地在那里。并没有觉得能战斗的话怎么都无所谓,但为了寻找敌人只好去那里。
我的敌人在那里吗,我并不知道。
没有可看的东西,我看着天空。无序零散的七色之光,还是一如既往的污浊。
战斗开始后过了多久呢?还没到早晨吗?
好奇怪的感觉。在异常的事态中,我没有考虑时间的流逝。登上塔顶的时候已是深夜。然后在塔上挑战,涌向更多的战斗。
即使太阳露脸了也不该奇怪。
但是,天空仍旧黑暗。
这个都市现在在哪里?
存在于正确的时间流逝当中吗?
继续步行,我就发现了那个。
地面裂开了一个大大的洞。路面破碎了支撑地上的钢筋弯曲了,缆绳之类的喷射着火花。
那下面巨大的空间被黑暗包围着。
有东西向上喷。储存在地下的热气找到了出口,蜂拥而至。混杂在其中的臭味扑鼻。
是血的臭味。被热气炙烤的浓密的血的臭味从那里升上来。
避难所的都市市民们被干掉了吗?
听说机关部也被破坏了。但,都市的脚步虽然不灵活,却也在移动着。也就是说不是完全的破坏。
但是,即使失去了住在那里的人们,对都市来说,还是有意义的吧。
并不一定是全军覆没。但是,铁质与油脂混在一起的浓烈的臭味,应该不是十个二十个人就能产生的。抱有一丝希望,乘上流浪巴士逃亡的人们变成虚无的肉块,应该是那万念俱灰的臭味。杀了此地居民的巨人们,还在里面吗?
我打探着洞穴深处的气息。从这个洞穴来看,巨人们应该先破坏了这里,接着侵入了地下。虽然不知道保护都市市民们的武艺者在不在,但肯定是全军覆没了。
巨人们在的话,要去追那个吗?有幸存者的话就可能给予救助。觉得不太像是思考后的行动,但对方的地点也不是很清楚。
不久,迷茫之中感觉手伸向了洞穴的深处。在密闭空间的各个角落都听得到热气流动的声音。是因为能量缆绳断线了吧,人工照明灯灭了。月光只照到洞穴的浅部。偶尔,从地下吐出的火舌盖过了月光,只有真正的一瞬我目睹了惨状。
那个瞬间瞬间的间隙。我觉得那是连续剧里真正的一出戏。
看到了什么。接着,怀疑看到的东西。
“喂”
我呼唤。没有回音。确认没有东西,我跳下了洞穴。着地的声音混杂着湿气。
再次呼唤,仍没反应。
应该不在。我收敛了刭。蓝色的刭现在仍披覆全身,但不激烈。至少,没有猛烈到可以将热布散到周围。但,刭是强有力的。改变了质地本身那样强力地守护着我。脚下堆积的血流不断地凝固、蒸发,冒泡。蛋白质燃烧的臭味弥漫在空气中。
在那中间,站着一个平安无事的少女,那是不可能的。
总之,只是因为错觉,在仿佛被抹杀的刹那间,看到了那个身影。那么短的时间里,并不能如此清晰地记得那张脸。
即使是沉鱼落雁的美貌般令人难忘,也不可能详细地记住。
光线歪曲。记忆的捏造。只是错觉。反正是那样的东西。
我跳出洞穴,面向外缘部,林丹斯或许在那,再次前进。
不应该在。
应该没有人能平安无事地在那样的热气中。
即使是武艺者,童真未泯那样年龄的少女应该没有那样的实力。
总之,不该有那么美的少女。
黑发黑瞳。融入黑暗的外表。白皙的肌肤泛着从洞穴里射出的寒光,并且反射着淫靡。仰视着我的瞳孔映射出妖艳的犀利,光是看看就被吸引而无法撇开视线。
只是,幻觉啊。
不应该在这里。
那么,会在哪里?
那个,以及存在着的那群家伙,曾经存在过的事,我不是都不知道么?什么时候在霍尔因海姆的,我不是不知道么?
独眼的男人,和如影随形的少女的存在,我到那个时候不是都不知道么?明明是那么显眼的二人组。而且只有那两个人没被假面支配了,不是理所当然地与他们为敌了么?
也就是说,那些家伙是那样的存在。
和佳妮斯一样,和霍尔因海姆一样,是啊,不就是存在于我无法理解的地方么?
那么,即使在这里也不奇怪吧?
能看见洞穴深处的少女,真的是独眼男人随身带着的少女么?
看上去一样。但,我想那是不同的。跟随独眼男人的少女有着月光浸染的魅力。但,刚刚一瞬间看见的,只是一瞬间强烈地俘获了我,是毒液般的蛊惑。
明明是一样的,可是感觉相差甚远。在那一瞬间,很明显地感觉到了。
被想返回来确认的冲动驱使。但是,我想已经不在那里了吧,但为何占据了我的心呢?脚步不停。朝向外缘部。
前进的时候,我内心涌上一种预感。
从强欲都市毁灭至今,发生了各种事。在流浪巴士里睁开眼睛,想要杀了林丹斯。亲眼目睹了都市古莲丹的毁灭,现在,目睹着这个都市的毁灭。
我彷徨在三个都市的毁灭中。
无论在哪个都市的毁灭中,我都没有帮到什么忙,也没想帮上忙,只顾着自己的欲望。
不管是被操纵的结局也好,不管是已经为时已晚也好,不管是为了摆脱操纵也好,(我)无视居住在那里的数万的人们的愿望,只考虑取回我被夺的东西,前进。
现在,收回了霍尔因海姆。将被夺走的憎恶铭记心中,与强欲都市一起战斗到最后的同伴回来了。和我感觉到霍尔因海姆被夺的东西是不一样的吧。但,那憎恶和对敌人的憎恶是一样的。正因为这样,才一起在这里。
是啊,收回来了。
要是相信佳妮斯所说的话,我是脱不了关系的。强欲都市的毁灭应该只不过是唯一的命运,或者说,也许正是像父亲一样被假面操纵而落魄了,为了欲望这样做,为了收回而企图加害别人。
我终于感到站上了舞台。为什么而生的舞台呢?是世界的命运呢,还是纯粹的复仇剧呢?
哎!我今后怎么办?
敌人明确了,是与我带着同样假面的一群人。
下一步是与他们的作战方法。
必要的是,要有追上他们的技术。嗅其臭味的鼻子,寻求其足迹的眼睛,还有跟上他们的双脚。执着地追回选定猎物的本能。
必须掌握那些。
应该在最后。诅咒我,憎恨我,对我抱有杀意。存在的只对我注入感情的爱。
应该是那个手臂的主人。
“真狂妄”
是谁,对我那样低语。
环视了四周,也没发现身边有人。幻听么?觉得那个少女就在身边的不远处。但是没有身影。路灯保持沉默,周围敷上了黑暗。
即使意识到了也毫无办法。这里已不再是寻常的场所。太阳不再升起,夜空被七色玷污。
一切皆有可能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