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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男孩儿没有忘记自己的“使命”,脆生生地说道。

“姐姐?”

女人有些疑惑。

李清闻声,赶紧放下碗筷,对着苏朵朵说道。

“朵朵,待会儿给你介绍个老乡认识,她也是A市的。”

苏朵朵也跟着起身。

这时,小男孩儿拉着一个女人的手走了上来。

她看上去二十七八岁,皮肤是健康的小麦色。

唇畔噙着一抹浅浅笑意,笑得很温和。

她的身上流露出一股优雅知性的气质,让人一看就心生好感。

“可茵,你来了。”

李清笑着迎上去。

“清姐,我来买点东西。”

女人的声音跟她的气质十分吻合,若徐徐春风,温雅舒爽。

“好,需要什么,我待会儿去给你拿。”

李清点头应下,然后给初次见面的两人介绍彼此。

“可茵,我给你介绍一下,这是苏朵朵,是一名记者,来咱们这里采访的。”

然后又看向苏朵朵,继续介绍。

“朵朵,这是程可茵,是联南苏团二级医院的战地医生。”

“程医生,你好。”

苏朵朵主动伸出手,跟对方打招呼。

“你好,苏记者。”

程可茵开口。

听到两人对彼此的称呼,李清不由得笑了。

“我说,你们两个人也太严肃了吧?这又不是两国首脑会晤,一口一个程医生,一口一个苏记者的。”

苏朵朵也觉得气氛有些拘谨,坦然一笑,对着程可茵说道。

“清姐说得对,大家都是老乡,就不必这么见外了。程……”

她说到这里,声音顿住,却不知道该怎么称呼对方,一时犯了难。

“我看你比我小,你如果不嫌弃的话,就叫我一声姐吧。”

程可茵适时说道。

“哎,这不就对了嘛!”

李清在一旁拍了拍手。

小男孩儿站在旁边,抬头看了看苏朵朵,又瞅了瞅程可茵,终于想起自己的任务。

他轻轻拉了拉程可茵的衣角,有些急切地开口。

“可茵阿姨,你快点给朵朵姐姐打针吧!”

“打针?”

程可茵有些疑惑,她看向苏朵朵,关切地问道。

“朵朵,你生病了?”

“没有。”

苏朵朵没想到小男孩儿还记得这茬儿,神色闪过一丝不自在。

“姐姐撒谎,刚才你的脸明明很红,就是发烧了。妈妈说,撒谎的孩子鼻子会长得很长很长,就跟大象一样。”

小男孩儿小声嘀咕着。

突然,他似是想起什么,看向苏朵朵,扬声问道。

“姐姐,你是不是怕打针?”

苏朵朵有些哭笑不得,温柔地捏了捏他的小脸。

“是啊,打针可疼可疼了。”

小男孩儿一拍胸脯,小大人似的安慰着她。

“姐姐不怕,豆豆给你呼呼。”

李清见自家孩子这么懂事,脸上露出丝丝笑容。

她把豆豆抱起来,搂在怀里,对着程可茵说道。

“可茵,你想买什么?我去给你拿。”

程可茵把要买的东西一一说给她。

“……洗发水,针线包……好,记下了。那啥……朵朵,可茵,你们两个现在这里聊会儿天。”

李清说完这番话,抱着小男孩儿下楼去。

此时,楼上只剩下苏朵朵跟程可茵,两人俱是相视一笑。

“我好久都没见到过皮肤像你这么白的人了,真是让人羡慕。”

程可茵主动开口,找话题聊天。

“我倒觉得可茵姐的肤色更健康一些。”

苏朵朵回道,语气诚恳,不似敷衍。

只是,她刚才说“好久”,难道她在这里已经待了很长时间了吗?

苏朵朵知道,每年,我国派往南苏丹执行维和任务的兵种,除了步兵连、工兵连外,还有医疗队。

或许,她也是维和部队的一员。

“可茵姐也是两个月前来到这里的吗?”

苏朵朵有些好奇地问道。

“不是。”

程可茵缓缓摇头。

“我是三年前来到这里的。”

三年前?

苏朵朵微愕。

也就是说,她在这里已经生活了三年了。

“好久。”

苏朵朵感慨道。

程可茵唇角的笑容浅淡了些许,眼神也变得有些伤感。

“久吗?如果可以的话,我倒是希望,可以再早来一年。只可惜,这个世界上没有如果。”

她的声音低缓,透着几分沉重,悲伤。

苏朵朵看着面前的程可茵,突然觉得,南苏丹这个国家远比人们以为的还要复杂很多。

在这里,有太多太多有故事的人。

比如李清,比如程可茵,比如街头巷尾头顶水桶的妇女儿童。

“对不起。”

苏朵朵道歉。

她不知道自己找了一个不宜谈及的话题,更是无心勾起了对方的伤心事。

程可茵回神,浅浅一笑。

“朵朵,你很聪明。”

聪明到可以捕捉到别人细微的情绪变化,甚至迅速做出判断。

“我以前似乎没见过你。”

程可茵换了一个话题。

“我昨天刚到的。”

苏朵朵回答。

“难怪。”

程可茵轻声低语。

她走到窗前,眺望着外面,缓缓开口。

“朵朵,你看,从这里望去,这座城市虽然落后破败,但是却异常的平静。可是,我们每个人都知道,它刚刚经历过战争的摧残。而且……”

她说到这里,面容染上几分凝重。

“我们都能预感到,这种平静只是暂时的,战争,随时都有可能再次爆发。”

苏朵朵点头。

“是。不只是这座城市,甚至整个国家就像是一枚威力无比的炸/弹,随时都有可能被引爆。”

“所以,朵朵,如果可能的话……”

程可茵转过身来,看向苏朵朵,面容严肃。

“尽量保护好自己的身份。”

苏朵朵微怔,有些迟疑地开口问道。

“不让别人察觉到我是一名记者,尤其是在当地政/府军或者是反政/府军面前?”

程可茵听到她的这番话,神情微愕,继而笑了笑。

“看来,已经有人提醒过你了。”

苏朵朵的眉心几不可察地微微蹙起。

“你在南苏丹的这段时间,一定要尽力掩藏好记者的身份……为了你的安全考虑。”

男人低沉醇厚的声音猝不及防地在耳畔响起。

两人的话语竟是如此的相似。

是巧合,还是其他。

苏朵朵的心中渐渐升起一丝疑虑,不由得脱口问道。

“你跟丁……”

“可茵,东西都拿齐了,你看看是不是这些?”

这时,李清从楼下上来。

她的声音洪亮,把苏朵朵的声音给遮盖起来。

程可茵接过购物袋,大略看了一眼,随即笑道。

“是这些,清姐,多少钱?”

“你给我八十就行了。”

李清爽快地答道。

“你来的刚刚好,就剩最后一个针线包了。其实,如果有需要缝补的衣物,你直接拿过来就可以了,反正我这里有缝纫机。”

程可茵把钱给李清,有些不自在地笑了笑。

“不是我用。”

李清恍然,促狭地眨眨眼睛。

“哦,我晓得了。”

程可茵面容微赧,装作没看见,对着苏朵朵问道。

“朵朵,你刚才想要问什么?”

苏朵朵笑着摇头。

“没什么。”

程可茵不疑有他,开口道。

“我还有点儿事情,就先回去了。”

送走程可茵之后,苏朵朵看向李清,开口问道。

“清姐,你跟可茵姐很熟吗?”

“可不是嘛!可茵不光人长的漂亮,性子也好。豆豆每次一有个感冒发烧的,都是她忙前忙后地照顾着。”

李清说着说着,不自觉地就把话题扯远了。

“以前呐,我还在想,究竟什么样的男人才能配得上她这么好的姑娘。现在啊,总算是不用我跟着瞎操心了。”

“为什么?”

苏朵朵面露不解,心脏莫名一紧。

“人家男朋友都追到这里来了,长得可帅气了。就是跟着维和部队一起来的,听说啊,还是一个不小的军官呐!”

李清笑呵呵地说道。

“哦。”

苏朵朵点头,表示明了。内心绷着的那根弦也松了下来。

不是他。

他亲口对她说过的,他没有女朋友,也没有喜欢的人。

是她草木皆兵了。

苏朵朵无声地勾了勾唇角。

“丁副营长?”

步兵营营长赵洪明看向坐在他左手边的丁梓钧,见他并没有听到自己的声音,手掌一直捂着左侧的资历章,不由得提高了声音,语带关心。

“丁副营长,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丁梓钧猛然回神,素来平静沉稳的脸庞难得地露出几分不自在。

“营长,您刚才说什么?”

“你是不是身体不舒服?如果不舒服的话,别强撑着,赶紧去医院。”

赵洪明关心地说道。

“没有。”

丁梓钧摇头。

“没生病就好。”

赵洪明松了一口气。

“今天下午的全城巡逻任务,届时会有三名记者参加,到时候你给安排好。”

“记者?”

丁梓钧浓眉微蹙。

“是,他们主动提出来的,我同意了。也该让他们好好看看,争取多写几篇稿子出来,让更多的人知道战争的残酷。”

赵洪明解释着,坚毅的面容染上一丝沉重。

“我明白了。”

丁梓钧颔首领命。

会议结束后,赵洪明把丁梓钧单独留下。

“营长,还有什么需要交代的吗?”

丁梓钧见对方一眨不眨地盯着自己,主动开口问道。

“梓钧呐,你昨天晚上,好像很晚才回来。”

赵洪明缓缓开口,语气不轻不重,听不出任何的情绪。

“是。出去转了转。”

丁梓钧简单地解释。

“听说,是为了送一个女同志?”

这下,赵洪明终于绷不住,眼睛里露出几分好奇。

他早就听说,他这个副营长的终身大事问题都成了老大难,快让朱日和部队领导的头发愁白了。

如果在执行任务这段时间,把他的个人问题给解决了,这算不算得上是“军功”一件?

“听说?您听谁说的?”

丁梓钧蹙眉,不答反问。

“还能是谁?不就是你手下的那个犟头告诉我的。”

赵洪明瞪了他一眼。

“老实交代,别想逃避问题,妄图糊弄过去。”

丁梓钧面色微紧,轻咳一声。

“交代什么?您不是都知道了吗?”

“啧!”

赵洪明两眼一瞪,故作不悦地盯着他。

“我哪儿知道?又不是我送的人家。”

他正了正神色,刻意板起一张脸,一股脑儿地问了一连串问题。

“我问你,那姑娘姓甚名谁?今年芳龄?家住何处?干什么的?有没有什么不良嗜好?政治觉悟高不高?”

丁梓钧抚了抚额头,露出一丝无奈。

“营长,您这可比查户口还要详细多了。”

赵洪明眼睛瞪得更大了。

“别跟我打哈哈,坦白交代。”

“营长,您真的是想多了,我跟她……就只是普通朋友关系。”

丁梓钧做出正面回答。

闻言,赵洪明泄了气,无语地看着他。

“你说说你,平时训练、打仗的时候比谁都积极,可怎么一到了这事儿上,你就怂了。唉!真是急煞个人!”

他越说越着急,在地上走来走去,就差转圈了。

“我不管!就算是普通朋友关系,你也得发展成不普通。”

他想了想,觉得威严度不够,又加了一句。

“这是命令,必须无条件服从!”

丁梓钧听到他的话,无奈失笑。

“营长,您这媒人可做的不咋样,都滥用职权了。”

赵洪明一哽。

“我这还不是被你给气的!虽说咱们军人提倡晚婚,可你这也太晚了吧!还真打算抱着这身军装打一辈子光棍儿了?”

“您说完了?说完我就出去安排下午的任务去了。”

丁梓钧挑眉看着对方。

“去吧去吧!”

赵洪明无奈地挥了挥手。

丁梓钧行了一个军礼,转身离开。

“等等!”

赵洪明突然想起什么,开口喊道。

丁梓钧停下脚步,转过身来。

“你口袋里鼓鼓囊囊的,装的什么东西?”

赵洪明的眼神里流露出几分好奇。

他可没忘记,刚刚开会的时候,他的手一直捂着那里,舍不得离开,就好像装着什么宝贝一样。

丁梓钧闻言,右手下意识就要摸向口袋,却又在半路停下。

手掌垂在身侧,不自觉地握紧。

“没什么。”

他抿了抿嘴唇,眸光微闪,露出一丝不自然。

随即,不等对方做出反应,快步离开。

“这小子!”

留下赵洪明在那里无奈摇头叹气。

“团……副营长,我特意给你打的饭,快点趁热吃吧。”

李国栋把餐盒放到丁梓钧面前,嘻嘻笑道。

“唔。我正想找你呢。”

丁梓钧面无表情地点点头。

“啥事?”

李国栋凑到丁梓钧跟前,一脸的好奇。

“出去,围着营区跑两圈。”

丁梓钧缓缓说道。

“啊?”

李国栋睁大眼睛,满是不敢置信。

“为啥啊?”

“因为你话太多了。”

丁梓钧淡淡地瞟了他一眼,语气低沉,听不出任何的情绪。

“那好吧。”

李国栋就像是一只泄了气的皮球,磨磨蹭蹭地转身。

丁梓钧看着他的身影,想了想,出声道。

“回来,就做二十个俯卧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