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督公千岁第4节(2 / 2)

  她紧紧拥着馥君,心痛得不住发抖,一腔怒火就要喷涌而出,可是一想到如今身在高府,便只能咬牙硬忍。馥君吃力地看着她,哑声道:“你……你怎么来了这里……不是叫你别管我吗?”

  相思死死咬住嘴唇,不让自己出声。她想将馥君搀扶起来,可是姐姐已经连重新站起的力气都没了。张奉銮在一旁犹豫不决,试探问道:“千户,下官可否将馥君带回?您看这已经奄奄一息,留在您府上也只会带来麻烦。”

  “下一回学聪明点,已经是被人调笑的官妓了,还端什么臭架子?”高焕冷冷说罢,扬手示意。那两名家丁便又将馥君拖拽起,往厅堂外带去,张奉銮陪着笑向他再三道谢,连忙紧随而去。

  神志恍惚的馥君在被拖出厅堂的时候忽然清醒过来,朝着留在堂中的相思嘶声叫喊。

  一声声哭喊像寒凉的尖锥,刺得相思遍体鳞伤。她忍不住朝着姐姐迈出一步,可身后就是冷视着自己的高焕,随时可能再将馥君带回虐打致死。

  她硬是站在了厅堂内,含着泪看着姐姐被带向前院。正在此时,却觉肩头一沉,那个矮胖的商人已将手搭了过来。

  “梨花带雨似的,看了真叫人心疼。不过倒与一般的乐妓不同,没那么俗艳做作。”那张笑脸凑得极近,使得她浑身僵硬。

  高焕得意道:“那当然,我可特意关照他们要带一个没开|苞的姑娘过来。你让我得了好处,我自然也不会亏待你。”

  “千户费心。”那人托起相思的下颔,见她泪光闪动,一副心丧若死的神情,不由道,“这一对姐妹倒是奇怪,入了教坊司还学不会取悦客人?看来真得好好调|教调|教!”

  “调|教个鬼!婊|子无情,强上了就是你的人,金银珠宝堆给她,还怕不死心塌地?!”高焕一扬脖,喝光了杯中茶。

  “那就借千户厢房一用了。”商人咧唇一笑,强行搂过相思,便要将她硬拽向后。

  相思原本已经想让自己彻底麻木,可是当那双肥腻的手真正搂住腰肢的时候,她的心底竟还是涌起强烈的抗拒与恐慌。

  她惊惶着,奋力想要从那人的臂膀中挣脱。

  矮胖子力气甚大,脸上虽还是笑嘻嘻,手中却一点没放松。“来,给你梳弄了,五百两银子不算亏待。”说话间,他已将相思打横抱起,三步并作两步往堂后走。

  在高焕的放肆大笑中,相思心已迸裂粉碎,她想拼死呼救,可是张开了嘴,却连求救的对象都没有。

  万般绝望无法悲号,只余眼神空洞。

  却在这时,前院方向忽然噪杂喧哗,胖子皱眉停下脚步。高焕放下茶杯愠怒道:“谁在前面吵闹?!”

  “主人,主人!”一名家丁满头是汗地飞奔而来,险些直接跌进厅堂,“西厂、西厂提督来了!”

  高焕脸色一变,紧攥着扶手道:“江怀越?!他来做什么?说我有伤在身不便会见!”

  家丁哭丧着脸道:“可是他已经带人直接闯进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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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章

  “什么?!”他怒从心起,旋即回头向那玉器商人道,“你赶紧去避一避,这畜生一向与我不合,也不知是什么来意。”

  胖子连忙将相思强拽向一边,相思不由拼命挣扎,然而那胖子力气极大,一把捂住了她的嘴,便将其拖进了厅堂侧室。

  高焕整顿衣衫,唇带冷笑地站起身,就见家丁们惶恐不安地从前院瑟瑟退回。

  不远处垂花门外,则有一人正朝此处阔步而来。

  眉秀若刀,眸寒若冰,神情却是散漫中又带倨傲。乌纱描金冠,狮纹白玉带,一身赤红织金曳撒,自肩至胸前以金线五彩绣出云海滔天,灵蟒怒张。

  而紧随身后的姚康则带着一大群番子,皆面相阴冷,穿深褐比甲,白靴尖帽,腰间斜挎乌鞘短刀,飒飒踏踏往厅堂迫近。

  高焕在心中咒骂一句,盯着穿蟒袍的年轻人朗声道:“江大人,有什么要紧事值得你兴师动众闯进我家中?带了这一大帮番子过来,外人看到还以为我高某人犯了事要被擒拿!”

  江怀越在台阶前略停了停,朝后一回首,便有番子将在前院门口截住的人推上前来。张奉銮狼狈不堪,连官帽都歪斜到一边,满头冷汗,两股战栗。在他身后,高家的两名家丁吓得耸起双肩将头低垂。

  江怀越这才背着手慢慢走上台阶:“恰是巧了,我才进高府便看到你手下拖着遍体鳞伤的女子往外去,只问了几句,她便撑不住昏迷了过去。轻烟楼的官妓虽是卑贱之人,却也不至于只因区区小事就被虐打成这般模样。高千户,你现在还觉得自己没犯事?”

  高焕牵动嘴角:“她拿刀子捅我也算小事?!要是真追究起来,只怕责打得比现在还厉害十分!再者说……”他打量着江怀越,挑着眉梢,“江大人掌管西厂,所用的刑罚数不胜数,剥皮剔骨梳洗号枷,哪样不让人胆战心惊?现在居然怪罪我下手太狠?我倒是不知道,西厂竟连教坊司的事务都要管揽在内,不觉得手伸得太长?”

  “西缉事厂奉旨行事,京城内外上至朝廷命官下至贩夫走卒,哪一人哪一事不能盘查核验?!”江怀越站定在厅堂门口,声寒目厉,忽又侧脸冷冷问道,“张奉銮,听说你又将另一名官妓送到了此处,莫非是受了高千户胁迫?”

  张奉銮抖抖索索匍匐在地,连连叩头:“督公,下官、下官当时听闻轻烟楼出了事,就来求千户放人,可千户又说要再找个清白的姑娘来代替……下官职位卑微,实在也是没办法啊……”

  高焕脸色发沉,江怀越不经意扬唇一笑,踏进厅堂,正对着高焕道:“千户真是随心所欲惯了,殴打官妓又掠人入府,莫非不知圣上正为京城寻衅斗殴事件增多而大为光火?眼看太后寿诞将至,各国使臣皆来朝贺,若是叫他们见着了听着了不上台面的事情,岂非有辱我朝清明教化的风范?”

  “你别小题大做,拿着鸡毛当令箭!”高焕愤恨上前几步,恶声道,“既然要严办,那就随了你的心,让那个大胆肆意的官妓去领上几十杖责,看看到时候是谁哭喊着求饶!”说罢,便向身边家丁怒喊,“去请顺天府尹和礼部的人过来!”

  家丁战战兢兢才欲举步,一身煞红蟒袍的江怀越只斜睨一眼,那目光点到即止,却似利刃直刺人心。

  家丁顿时魂飞魄散不敢动弹,江怀越已又朝着高焕迫近一步,扬眉道:“有本提督在此,哪里还需要去请他人?”

  一言才罢,旋即侧脸向厅堂外的诸番子冷声道:“另有官妓被高千户留在府内,还不去把她找出来?!”

  堂外应声如雷,番子们似虎狼般冲来,高焕的手下妄图阻拦却被打得满脸是血,剩余的人吓得如败军残兵退逃到他身周。

  高焕气血上冲,猛地将杯子掷得粉碎:“这府邸是圣上所赐,我他娘的看谁敢闯?!”

  声如厉枭,怒冲雷霆。

  站在江怀越身侧的姚康目光一厉,雪亮的佩刀已然出鞘。

  高焕却视若无睹,迫到近前攥紧了江怀越的衣领,咬牙切齿道:“不就要找个官妓吗?我交还给你便是!但你今天若真让他们闯进去,宫中的惠妃娘娘也不会善罢甘休!”

  江怀越还是不愠不怒,唇角隐隐含笑,眼中却没一点温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