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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96)(2 / 2)

  是以这几日他白天都在台下观擂,毕竟也是三年一度的盛事,弓马大会几乎聚集了整个大越朝,一大半即将在未来展露头角的青年将官,能够占下一台成为擂主,都是有真本事的,这比武自然也是精彩好看,尤其到了最后一天,大家伙心里都知道,机会已经不多了。

  于是这种时候,得了拔用资格的自然笑看还没出头的,斗个头破血流,只管一气儿的在台下加油起哄,没得的便愈发发起狠来,掏出了最后的看家本领,更加卖力几分,咬着牙憋红了脸庞。

  往日里贺顾肯定也是看的热血上涌,可这三日他心中却装着事,食不知味,比武也没看出什么名堂,本来都无心前往,只被兴高采烈的言定野拉上,与贺诚一同站在台下,两个弟弟都瞧得心满意足,两眼放光,贺顾却在边上神游天外。

  青珠找到他的时候,贺顾就正在发呆,听见了青珠的声音,背脊僵了僵,这声音立刻让他回想起了那日月神石边尴尬的情景,回首瞧见果然是那个陈皇后身边的小宫女,顿时感觉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

  陈皇后遣青珠来,说是让贺顾去见她,一同吃个晚饭。

  青珠语罢,贺顾的心中只有一个念头

  完了,果然还是来了。

  他喉结滚了滚,也没和边上摸不着头脑的言定野贺诚解释是怎么回事,只说叫他们不必等自己用晚膳,便跟着青珠走了。

  只是进了御帐后,贺顾却愣住了。

  陈皇后的御帐中,除了她只有李嬷嬷和另一个小宫女侍候在侧,帐子中央垫了一块大毯,毯上摆着小案,案几上已然布好了七八道精致菜肴,在草原上能备出这样一桌子色香味俱全的小席还是不容易的,可见陈皇后叫他来,是早已经做好了完全准备的。

  贺顾回过神来,心中不由得更紧张了,他环视了一圈帐子,皇后与皇帝分了两帐,此刻也没见着皇帝,这让贺顾松了口气,至少陈皇后肯定没告诉陛下,但是

  怎么皇后娘娘叫他来用晚膳,竟真的只有他,三殿下都不在?

  往日里,无论请安、用膳,每次只要陈皇后叫了他就必然叫上三殿下,可今天

  也是,可别忘了这顿饭,皇后是为何叫他来的了。

  陈皇后见他进来,指了指帐中小案几,她对面的位置,示意贺顾坐在垫子上,贺顾倒没从她神色看出什么不对来,仍然是那幅唇角带笑,眉目温柔慈和的模样。

  陈皇后道:顾儿,坐吧。

  贺顾紧了紧衣袖下的五指,没忍住咽了一小口唾沫,还是依言坐在了陈皇后对面,他也不敢动筷子,更不敢去瞧陈皇后的眼睛,只垂目道:娘娘叫臣来用晚膳,可是有什么事吩咐吗?

  只是他话问出口,却久久没听见陈皇后回答,心中一时更加没底了,却忽然听见两声碗箸相击的脆响,贺顾一怔,抬头才发现,原来是陈皇后抬了筷子,正在夹一块不小的糖醋排骨。

  陈皇后夹了那块还沾着色泽鲜亮汤汁的糖醋排骨,放进了贺顾的碗里,道:本宫知道你喜欢吃这个,就叫他们多做了这个,少做什么炙羊肉,烤羊腿的,怕你吃惯了猪肉,觉得羊肉太膻,顾儿尝尝,可还成吗?

  贺顾一愣,瞬间有点摸不着头脑,不知道陈皇后唱的这是哪一出,只是陈皇后盯着他,催他动筷子,贺顾也不敢不动,只得有些紧张的抬了筷子,夹了那块糖醋小排进了嘴里,排骨汤汁鲜香咸甜,上面还撒着白芝麻,嚼开了芝麻的香味混杂着汤汁和排骨的鲜甜,这原是贺顾最喜欢的味道,可是此刻他却觉得实在是味同嚼蜡,食之无味。

  还好陈皇后见他吃了,似乎十分欣慰,这才终于肯开口,道:本宫叫顾儿来是为了什么,顾儿应当也猜到了吧。

  贺顾闻言,放下筷子,这些日子他为今日做的准备终于能派上用场了,眼下最好的办法,大概就是痛哭流涕的和陈皇后认错,毕竟陈皇后性子纯善又心软,只是酝酿眼泪,哭个涕泗横流也需要时间,贺小侯爷正在努力的挤眼泪,却忽然听陈皇后道:顾儿,你放心,本宫都明白了。

  贺顾微微一怔,陈皇后这句话,他实在是没领悟到是什么意思,挤眼泪的计划也稍微搁置了一下,茫然道:娘娘这话是什么意思?

  陈皇后却只深深看着贺顾,那眼神仿佛已经能够穿透皮囊,洞悉贺顾内心所想,看透了他心中所有的小九九。

  贺顾被她看的发毛,却听陈皇后缓缓道:本宫昨日已去见过了陛下,寻了个由头,请求陛下暂且推一推给珩儿指婚的事,就算临儿成婚了,也先不急着继续操办珩儿的婚事,只说是有意叫他替他皇姐静个两年,珩儿自己也无心成婚,且珩儿的年纪,确然也不似他两位兄长,缓一缓倒没什么,陛下已允了。

  贺顾闻言,不由得怔了怔,一时没反应过来陈皇后这是什么意思,脑子有点发懵,只抬眸呆呆看着她,喃喃道:娘娘,您这是

  陈皇后看着他的眼神却不知为何,除了慈和以外,瞧着还有点怜爱?

  陈皇后道:这事也是阴差阳错,不是你的过错,真要说有谁不是那也都是本宫的不是,顾儿如今会想不通、钻了牛角尖,也是人之常情,本宫自然也明白你是动了真情,才会这般郁结在心,难解难消。

  贺顾闻言,放在膝上的五指不由得一点点的抓紧了衣料,喉咙口也开始有点发涩。

  贺顾沉默了一会,半晌才道:多谢多谢娘娘关怀,可

  可他并不是在钻牛角尖啊。

  虽然陈皇后只说了两句话,贺顾还是很快明白了她的意思,他也心知肚明,自己的确是爱慕三殿下的,且这份爱慕也很纯粹,贺顾自己也是近日才想明白,也许三殿下是男是女,对他来说,从来都不是最重要的,只因为三殿下是那个人罢了。

  可这又该如何与皇后娘娘明言呢?

  贺顾心中憋得很难受,他忽然发现,即便自己能与三殿下两心相同,耳鬓厮磨,可是他俩这份感情,却也注定是背德的,虽然本朝的确盛行男风,可男风馆归男风馆,玩小倌归玩小倌,也没见哪家把男人娶回了家做夫人,王二哥说的的确不错,此非大道。

  他虽认定了三殿下,也铁了心要和他走这条羊场小道,可小道之所以是小道,正是因为得不到亲人的理解,更何况三殿下还是天家子孙呢?

  贺顾心中百味陈杂,一时只觉得有股沮丧情绪直冲心头,挥之不去,可他抬起头,却忽然发现

  陈皇后一直在定定的看着他。

  孩子,本宫只问你一句,你如今与珩儿这样可曾真的想清楚了?珩儿只是瑜儿的弟弟,真正的瑜儿十多年前便已不在了,珩儿与你一样是男子,你真的想清楚了吗?

  陈皇后目光澄澈,显然问的很认真,盯着他的目光一瞬不错。

  贺顾的大脑空白了一瞬,然后几乎想也没想,便答道:臣臣都想清楚了。

  陈皇后闻言,盯着他看了一会,似乎并不太意外,贺顾被掀了老底,心中愈发慌了,还好陈皇后这次很快就收回了目光,轻叹了一口气,道:本宫知道了,吃饭吧。

  贺顾:

  千兜万转,不想如今他还是要认陈皇后这个丈母娘,而且这次还这么快就坦白了,还好瞧着皇后娘娘似乎并不生气,也真不知道她究竟是怎么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