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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藏媚(重生)第60节(1 / 2)





  她穿了一身秋香色的连襟长裙,臂间挂金色披帛,与腕上金镯相得益彰,行动时若春风拂柳,言语间亦是叫人分外熨帖。

  此前,她低价收了一批上好的料子,质地光滑似锻轻盈柔软,只是印花多繁复,显得太过纷杂绚丽。澧朝女子大多不喜这般浓丽繁复的花色,故而料子滞销,这才被罗四娘低价购入。

  罗四娘倒不觉得这般好的料子会卖不出去,澧朝女子不喜这花色,可胡人舞姬却是爱极。闵州城内的胡人舞姬不多,但若能叫胡商带到胡地去卖,必然能得个好价钱。

  她与这些个胡商也打过几回交道,知道他们在谈生意时喜欢饮酒听曲,便将人约到了曲园。

  帘不透光,遮住了后头弹琵琶的姑娘。琵琶声淙淙如泉,几个胡商听得摇头晃脑,罗四娘斟了酒,这才不紧不慢地开口,又将价格往上抬了两分。

  胡商啧了啧嘴,正要开口,却听帘后一声裂响,好好的琵琶竟是断了弦。

  乐声骤停,胡商目露不悦,罗四娘亦是心头一沉,然不过几息之间,琵琶声又起,比之方才的曲调虽略显浑厚,节奏却愈发欢快。

  胡商听着,忽而目中一亮:“是胡曲!”

  澧朝崇尚雅乐,热烈奔放的胡曲在各地皆不流行,来此的胡商离乡日久,已是许久不闻胡曲,此时聆听乡音,一时感慨万分,一时又万般欢喜。

  一曲毕,领头的胡商当即举杯:“罗夫人诚意十足,同夫人合作定是双赢,就按夫人的报价,这批料子我们收了,日后若有合适的物件,也请夫人多多考虑我等。”

  罗四娘自是应下,满饮此杯。

  送胡商出门后,罗四娘才回到席上,兀自斟了杯酒,却是扬声道:“是哪位朋友,既来了,何不出来小酌一杯?”

  她手下的人有几斤几两她再清楚不过,方才的琵琶已是断了一弦,若无人相助,里面的丫头断不可能仅用三弦就弹出一首胡曲来。

  果然,罗四娘话音刚落,帘后便有了动静。商丽歌掀帘而出,行礼道:“小女不请自来,还望罗夫人勿怪。”

  罗四娘眸光一顿。

  她往来行商,见过形形色色的人,手下容貌出众的乐人伶人亦是不少,也见过不少的行首大家,可似眼前人这般气质出众的,却还从未见过。

  这位姑娘年纪尚轻,虽蒙了面纱仅露出眉眼,可光那一双眼便足以勾魂夺魄,偏偏她气度雍容雅致,更是叫人过目难忘,闵州城中何时来了这样一位人物?

  罗四娘当即起身回了一礼:“姑娘远来是客,今日多谢姑娘援手。看姑娘指法精妙,琵琶三弦双音竟成胡曲,想来也是精通乐理之人,可是哪坊名客,不知如何称呼?”

  罗四娘一时也没往行首大家上想,毕竟眼前之人太过年轻,又听她自称不似乐籍,便以为是哪家歌舞坊新请的客座,许是来此参加朝歌宴的。

  商丽歌也未点透,只道:“我姓黎,初来贵地,叨扰夫人了。”

  “黎姑娘既登门拜访,若有我能帮得上忙的,还望姑娘不要客气。”

  商丽歌笑了笑,似罗四娘这般爽利的性子,她最是喜欢,当下便也直言道:“今日冒昧前来,是想向夫人求一张朝歌宴的请帖。”

  ***

  商丽歌离开后院的时候,手中正拿着那份印着春红海棠的烫金请帖,不日后的朝歌宴,已有她一席之地。

  商丽歌弯了弯眉眼,罗四娘此人倒是值得一交。

  前厅戏台上的伶人依旧咿咿呀呀地唱着戏,商丽歌从堂中穿行而过,迎面正好行来两人,隐隐低语夹杂在戏腔之中,蓦而叫她脚下一顿。

  “……太子这是犯了什么事,也没听到风声,这诏令怎就说下就下了?”

  “皇家的事谁知道呢,你好歹小声些,哪里还是什么太子,如今只有承王了……”

  商丽歌顿了顿,蓦然疾步往外行去,果见外头的官栏上张贴了新的诏令,太子赵隽被废,改封承王,封地咸州。

  诏令到达闵州之时,离赵隽被废已过了一段时日。

  最先得到消息的甚至不是韩氏一族,而是红楼。

  不日前,赵隽到勤政殿前哭诉,请求圣上对韩妃从轻发落,怀恩殿清冷偏僻,实在不是个久居之地。圣上将其召入殿中,不过一盏茶的功夫,便闻殿中茶盏碎裂,圣上雷霆大怒,当夜便下了废太子诏令,次日早朝颁布,甚至未给韩氏任何反应的时间。

  消息传来时,小重山上下无不大喜,太子被废,意味着他们的计划已然成功了一半,整个韩氏亦非无法撬动的崇山峻岭,迟早会有崩塌湮灭的一天。

  然闻玉面上却无多少喜色,烧了来信后便径直去了商丽歌的屋舍。

  飞霜正在其中洒扫。

  虽说姑娘已去多日,可在今日之前,公子甚至不许人碰这屋里的任何东西,且秘不发丧,就好像……就好像姑娘还在一般。

  飞霜鼻尖一酸,又险些落下泪来。

  还是素湘姑娘说商姑娘爱洁,公子这才让她入内打扫,飞霜就同以前一样洒扫擦拭,一弯腰便瞧见了落在床底的话本子。

  姑娘以前,最喜欢看话本子了。

  飞霜红着眼,将话本子放在床边的小几上傫好,听到推门声回过头去,见是公子站在门外。

  “下去吧。”

  飞霜行礼告退,离开前将房门合上。

  自姑娘出事之后,公子每日都宿在此处,除了理事召见人时会到小书房,其余时间几乎足不出户。

  飞霜不忍再想,转身离开。

  闻玉在窗前立了会儿,才在床沿边坐下。这些时日他总觉心头空了一块,哪里都寻不见她,唯有此处,似乎还残留着一点她的气息。

  可这么多日,他日日宿于此,为何却没有一回能梦到她。

  闻玉的目光落在那叠话本子上,最上头的正是那本《春闺夜话》,似是想到当日情景,他眸中微漾,将话本拿起。

  底下一本他也见过,不知写的什么,当时的她竟是不肯给他看上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