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

  毒蘑菇？

  生命垂危？

  这种事情就像是先前在教令院内发生的恐怖事件一般，是很能够引起从上到下的讨论的。

  八卦嘛，这种东西很少有人能够抵抗的。

  提纳里忧心忡忡：“能带我去看看老师吗？我虽然天资驽钝，但好歹也是在雨林中生活了几年的人，对毒蘑菇的治疗或许能够有些帮助。”

  他握住对方的手，眉头微不可见地皱了皱，很快就松开了——对面并未意识到提纳里刚才短暂地洁癖发作了一小次。

  提纳里演技非常好地恳切道：“拜托了！”

  在四周所有人的注目下，这原本应该悄悄地把事情给办成了，不引起任何一个人注意的学者面容扭曲。

  他被架到了道德的高地，并且很难再轻易下来。

  他最终扭曲着脸，咬着牙根，从牙缝里面逼出来一句话：“这是当然。”

  提纳里原本眼泪都快要逼出来那么三两滴的脸上阴云顿时散开，他露出感激的表情，继续大声说：“谢谢……谢谢你也谢谢大贤者阁下——能现在带我去吗？”

  学者：“……自然。”

  提纳里点点头。

  “赛诺！”在侧过身准备朝着门；外走去的时候，他对着一旁那天晓得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路过的大风纪官大声喊，“我的老师——还有你的老师都吃蘑菇中毒了！你跟我一起去看看吧！”

  跟在阿扎尔身边的人基本上会比其他人多知道一些，比如说，素论派贤者居勒什不仅仅是赛诺的老师，更是他的养父。

  所以……

  赛诺当然点头，表情是大风纪官一如既往的严肃：“嗯。”

  学者一边庆幸着好歹先前大贤者已经让人在暗中将两位贤者转移了，一边脸上端着表情带着他们两人朝着现在安放了两位受害者的房间去。

  而在他们背后，相当多的学生正翘首观望，甚至还有些小声议论纷纷——哪怕这里是智慧宫，哪怕这里理论上不允许大声说话。

  “刚刚提纳里前辈说话的声音可真不轻啊。”

  “但是这也是情有可原的吧，如果是我的老师……”

  “那前提也得是，你半年可以写出三篇论文，导师把你捧在手心里。”

  “……说得也是，不过提纳里前辈的声音好像确实比起以前在教令院学习的时候要响亮了诶。”

  “瞧你这话说的，把你放去雨林里面，搁着那么远，交流基本靠吼，你去个三年五载的你声音不大？”

  “嘿，也是哈。”

  人过多了。

  阿扎尔不会一直留在两名病人身边，而刚才还在一边照料着的医生也不知道这回将来人并且一来就来了俩，后面还有好奇心过分旺盛的学生在门口探头探脑的，当即闭上了眼睛。

  要不还是考虑一下人死之后在地脉中循环轮回，得到什么时候才能重新变成人类吧。

  提纳里蹲下来检查患者，也检查放在一旁的、里面装着导致了这场意外的毒蘑菇的饭盒，然后说了几种药物让旁边的医生快点取过来。

  他是很熟练的，但是眉头始终都皱着不曾松开，表示因为吃完毒蘑菇已经有一段时间了，所以现在毒性清除得肯定很慢，他得在这里多留上一段时间。

  照顾老师嘛，当然是不假他人手的，转头又问赛诺：“你的工作最近怎么样，忙吗？要是不忙的话，我们轮班照顾？”

  赛诺点点头：“我知道了，之后还有一个嫌疑犯，不过不是很难对付，我可以和同事调班。”

  他转头离开：“你先盯一下，提纳里，我去找同事。”

  风纪官们的工作也是很辛苦的，想要找到这会儿有空，还乐意帮忙代个班，等以后再单独放上两三天假期的可不怎么方便。

  一旁，大贤者手下的人彻底闭上了眼睛。

  什么叫心如死灰？这就叫心如死灰。

  刚才在智慧宫内让那么多人知道还不满足是吧，现在还得让那些风纪官都知道是吧？

  这还能怎么玩。

  不能悄悄的把事情办了，过会儿就该是一群生论派和素论派的学生——不管到底是真心还是假意，是不是想要在本学院的贤者面前刷个脸熟好将来毕业写论文的时候能够稍微宽松一点——但总归都会带上一些水果啊糕点什么的来病床前看看这两位了。

  人流完全拦不住，这样还怎么悄无声息地将布置给完成掉？

  完蛋，大家一起完蛋，须弥城的安保力量又不是很强，如果所有普通人一起冲进教令院高层，别说阿扎尔了，就算是他们这边最能打的都得完蛋。

  而在这些人身如槁木、心如死灰，面色干枯的时候，提纳里在刘海以及脸颊两侧头发的遮掩下，却是完全按捺不住地短暂露出了会儿笑脸。

  这，就是乐熙先前给出的那一计中策。

  ——利用舆论。

  事实上，从毒蘑菇开始，这就已经全都是人为的安排了。

  毒蘑菇是提纳里亲自选择的，并且是他先前研究得非常透彻的那种——两种毒蘑菇，吃下去之后体表的病理表征会变得像是变异了一样，但其实治疗起来只会比原来变得更轻松，而且，这两种毒素会互相牵制，使得实际毒发的时间延后不少。

  下进饭菜里面当然是乐熙的手笔，她还非常稳妥地给这两位贤者一人加了一个延后生效的对于生命的保护祝福——欢愉祝福的特效不就是追加攻击嘛，她这也能算是某种追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