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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62)(2 / 2)

  舒令嘉诧异道:那玩意竟然坏了,你会修?很厉害嘛。

  景非桐笑道:雕虫小技,唯傍身尔。

  舒令嘉也笑:那杂念丛生剑的剑谱,也是区区薄礼,不足挂齿咯?

  景非桐真是愣了,欲言又止,然后看着舒令嘉,表情几番变化,终于忍不住叹气,说道:今天怎么回事,你方才干什么去了,或者吃了什么?居然把我的老底揭的干干净净,这是在报复吗?

  舒令嘉笑着回道:你看破别人是狐狸的时候,就应该想到自己会有这一天。

  景非桐失笑,同时头脑飞转,想着舒令嘉这样问了,是介意还是不介意,自己应该怎么说才妥当。

  大概是看见了舒令嘉和何子濯关系的演变,他也就对此格外紧张,总是怕自己一不小心做了什么让舒令嘉不喜欢的事情,那么他也会像那样毫不犹豫地决绝离开。

  景非桐道:我没有什么别的意思,只是觉得那剑谱已经有一半在你手里了,你既然有所领悟,下半卷我留着也没什么用处,再说两块玉放在一起,也有疗伤的效果,分开就没用了。当时我怕你多心,所以就悄悄放在了剑鞘里这些事都不是故意要瞒你,只是没什么好提的。

  舒令嘉目光一闪,微微笑着,道:是么。

  景非桐转过头来看他,见月光澄净,水波荡漾,交错映在舒令嘉的脸上,衬得他眼眸流光溢彩,宛若含情,唇边微带薄笑,并没有什么不悦之色。

  景非桐心里一松,忽然便觉出了一丝甜意,抬手指着旁边的小河,说道:这里人少,我去把花灯放了罢。

  他心情好起来,连声音都轻快了一些,快步走过去,将那盏狐狸灯放在水中,又走回到舒令嘉身边,两人一起看着狐狸在水波上慢慢地飘走了。

  景非桐伸了个懒腰,笑道:良辰美景,月照平江,今夜的景色真是不错,希望它也能飘得远些,看的多些。

  舒令嘉笑了笑,却没接他的话,只是道:那两块玉放在一起,也有清心凝神,缓解心魔的作用。你自己不用么?

  这是他恢复人身之后,头一次跟景非桐提到心魔的事。

  像到了景非桐这样地位的人,他身上的每一个弱点、软肋,自然都不能轻易地表现出来,为人所知,心魔的事也只是在小狐狸面前才显露过,因此舒令嘉之前也没有直接问过他。

  景非桐道:我不需要。这心魔也算是跟我相伴多年,我都习惯了,只要平日里的情绪起伏不会太大,就没什么所谓。

  什么叫平日里的情绪起伏不会太大呢?

  大概就像舒令嘉刚刚见到景非桐时他的样子,站在街头璀璨的灯火中,周围人流熙熙攘攘,他的目光却静如凝渊,无波无澜,无喜无悲。

  舒令嘉到现在也清楚地记得,景非桐那一日心魔发作,自己跑回去看他,两人坐在院子里的摇椅上晒月亮。

  景非桐说,他每一日都活的像同一日,无悲无喜,无忧无怒,人生苍白的如同一幅没有声色的画卷,悲与欢,生与死,仿佛都没有什么特别的意义。

  可是

  舒令嘉低声道:不是这样的。

  景非桐回眸道:嗯?

  舒令嘉道:人活着总得有个活着的样子,怎么可能什么都不在意呢?你也根本就不是那样的人。你明明也会喜欢喝酒,也会感叹落花易谢,水流长东,爱看月亮,听到有趣的事情会开怀大笑,难道这些不都是你在意的事情,不都是你在人间好好地活着吗?

  他的语气极是笃定,说的理所当然。

  景非桐才一怔,想说什么,却似是噎住了,心中一时生惑。

  舒令嘉所说的,点点滴滴尽是寻常事,却仿佛一下子把他带入了一个带着烟火红尘的梦里,转身望去,已是人间。

  他瞧着这个人,竟一时移不开眼,忽听舒令嘉道:我是和你说,所以一定要好好找到根除心魔的方法,听见了没有?你笑什么?

  景非桐下意识道:我笑了吗?不是你在笑。

  他说完一抬眼,却发现舒令嘉眸中映着的自己,唇角弯弯,眉目生辉,原来真的是笑了。

  没有意识到,只是因为自然而然地有种难以抑制的喜悦萌生,新鲜的如同第一春雨过后,那初生青草上的清凉香气,清淡而缓慢地漫溢开来,丝毫掩饰不得。

  *

  等到景非桐和舒令嘉总算回了南泽山时,已经是后半夜了。

  景非桐一直把舒令嘉送到他的院子外面,才道:那,我回去了?

  舒令嘉倒是了无牵挂,转身就走,边走边背对着景非桐挥了挥手。

  景非桐看着他的背影,尚未挪步,舒令嘉忽然又倒退两步,转了回来,问道:对了,我还没跟你商量,你打算什么时候进秘洞,明天晚上行吗?

  景非桐道:我都可以,看你的。

  舒令嘉道:那你怎么进去?

  这山顶秘洞自然不可能像是寻常去什么地方游览踏青一样,随随便便找个熟人一带就可以进去了。

  哪怕景非桐之前也曾在试剑大会上夺魁,这一回赢的人既然是舒令嘉,那么明面上当然也只有舒令嘉一个人能够进入。

  景非桐道:没关系,那里的禁制还拦不住我。你只要一进去,就能看见我了。

  舒令嘉听他说的笃定,忽然想起自己当狐狸的时候就是无论在哪里,景非桐都能轻而易举地找到他,毕竟是碧落宫的十殿主之一,本事大得很。

  他轻轻哼了一声,道:好罢。那我明天去见姜桡最后一面,晚上亥时初就便进秘洞。

  景非桐蹙眉道:你还去见他做什么?

  舒令嘉道:问问他那串珠子是怎么回事。虽然他亲口承认了自己夺走我的气运,但是这中间到底是如何操作的,我终究是心里存疑。

  景非桐听他这样说,倒是挑了挑眉,在袖子里摸了一下,然后默不作声地握着拳递到舒令嘉面前。

  舒令嘉的话停下,一怔道:什么?

  他低了眼向着景非桐手上看去,却见景非桐将掌心一摊,里面静静躺着一串莹润剔透的彩色珠子。

  舒令嘉道:这是姜桡那一串吗?

  景非桐笑着点头。

  他说:这珠子碎了之后,我也留了个心眼,让手下收集起了之前散落在擂台上和气宗院子里的那些碎片。虽然不知道有什么用处,但姜桡那般在意,我想着说不定会是什么重要的物件,便令人以最快的速度修复了,可惜还没看出来什么端倪,倒是听你先提起来了。

  他灿然一笑,将珠子放在舒令嘉手里:给你。

  舒令嘉托起来一看,发现这发现每颗珠子上面果然都有着细细的裂纹,显然是被人一片片精心粘好的。

  景非桐没看出来端倪,但他却知道,系统说那是因为这串珠子里面寄居着的灵体已经跑了。

  至于那灵体是什么身份来历,有有可能跑到了哪里,或许这个世上,只有姜桡知道了。

  而此时,姜桡已经被关押了起来你,彻底无法再兴风作浪。

  当何子濯真正决定做一件事情的时候,一向执行的很快,虽然凌霄派还没有离开南泽山,姜桡也已经开始接受了属于他应该有的惩罚。

  舒令嘉进去的时候,就见到姜桡盘膝坐在地上,双手双脚都被锁链锁着,神色萎靡不振,这么短的时间里,竟像是已经苍老了十岁。

  在他面前供奉着一盏蜡烛高的灯,灯上方正隐隐冒出一重重烟气。

  如果仔细看时,就可以发现,原来姜桡身上的锁链就是由这些烟气凝聚而成的,与灯相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