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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闹(2 / 2)

  竹矢稳稳地落尽壶中,韩秋石扭头看了唐聿一眼,微笑着示意,“承让。”

  唐聿也抽出一根竹矢,漫不经心地比划了一下,手腕轻抖,竹矢撞在壶口,打了个踉跄,跌落在外面。

  “……”唐聿有点尴尬,“许久没玩了,生疏了。”

  韩秋石没有接唐聿的话,而是面色沉静地摸出下一支竹矢,屏息瞄准,射出,稳稳地落进了壶里。

  人群中有小声赞叹声想起,没想到这个韩秋石平时话不多,竟也是个顽主。

  唐聿起了兴趣,原地活动了下手腕,下一发,他也稳稳射中,不曾擦到一点边,金石碰撞声干净利落。

  唐聿回身冲着萧远展颜一笑,丞相大人却只是古井无波地回望了他一眼,唐聿有些受挫。

  是因为他投壶的英姿不够夺目吗?平时他与自己那些狐朋狗友玩的时候,随便露一手就有人欢呼喝彩,今日如此冷清,倒是激起唐聿的胜负心来了。

  八矢为一回合,两人先前约定点到为止,便只玩一回合,两厢认真不苟言笑,倒也很快就到了第七发,就是倒数第二发了。

  韩秋石紧绷着,嘴巴几乎抿成了一条线。

  颜良煜从来没见过他这般模样,印象里的韩秋石似乎总是一副云淡风轻岁月静好的样子,书院里学生间玩玩闹闹他也从不参与,平素不是在看书便是在临字,同窗踢完蹴鞠一身透汗,他早已备好了消暑解渴的茶水。

  是以,连颜良煜都不知道,他竟然玩得一手好投壶。

  从开始到现在,韩秋石百发百中,而唐聿却痛失了第一发竹矢。

  韩秋石眯起一只眼睛,捏着竹矢的右手平举到另一只眼睛前,屏气投出——

  竹矢的尖头磕在了壶口,优美的抛物线被骤然打断,像是无根浮萍,跌落在地。

  唐聿轻佻地吹了声口哨,韩秋石恍惚抬头,听见他说:“看好位置。”

  原来,赵府的陶壶上刷了一层匀净的釉质,随着韩秋石屡次掷出的竹矢的冲击,光滑的壶身已然向前划出寸许距离,虽不惹眼,但对于投壶的小口来说已经颇为重要。

  韩秋石没想到,自己栽在这一层,更没想到,竟是被对手提点了。

  “谢谢。”

  唐聿不曾回答,只是抬手便投出了圆满的一发。罢了,甩了甩额前松散的碎发,语气有些恶劣:“莫要谢我,小爷可不是什么好人。”

  偷瞄了萧远一眼,发现那人还是一脸严肃,唐聿不免有些失笑,本来投壶不过是人们饮酒取乐的手段,这群人偏要用他来害人,玩也玩不痛快。人生苦短,何必如此苦大仇深。

  韩秋石成功地投中了最后一发,现在只看唐聿的最后一发了,若是唐聿也投中了,两人就是不分伯仲,若是……

  唐聿起手,看了韩秋石一眼,面上带着坏笑。

  韩秋石心中猛地一紧,还没来得及反应,之间唐聿的竹矢如同离弦的箭一般飞出,方向却和他的壶偏差甚远。

  梆——

  唐聿的竹矢径直飞向韩秋石的壶,撞上了他壶里插着的那几只竹矢,飞快的竹矢带着向前的冲进,击打在竹矢尾端,声音清脆而悠长。

  接下来的场景仿佛做梦一样,韩秋石露出的失尾遭受冲击前倾,整个壶亦随之倾倒,八只竹矢散落一地,飞的最远的一只正好击中唐聿的陶壶,细长的壶原地晃了两圈,竟然倒地了。

  两人的竹矢全都洒落一地,不分彼此。

  “你什么意思?”颜良煜问。

  唐聿耸肩,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手滑了,抱歉。”

  “既然如此,韩少投中七只,我只投中六只,技不如人甘拜下风,那我就即兴赋诗一首吧。”唐聿清了清嗓子,仰头张嘴就要吟。

  “领军……”韩秋石犹豫着开口,“我才真的是技不如人,在唐领军面前班门弄斧了,是我输了。”

  “胡闹。“萧远沉声训斥。

  唐聿正悻悻的,见赵家人出来打圆场:“什么输啊赢啊的,我看这两边技艺都很高超嘛,中矢数也查不分明了,不若算作平局吧。”

  “就要开席了,我们大家去厅里坐吧。”赵公子招揽着众人散去,唐聿也跟着萧远离开了。

  走之前,唐聿鬼使神差地回头看了一眼,发现赵公子落在最后,旁边是从开始就没说过话的谢桥。

  谢桥,唐聿差点忘了,他才是这场闹剧的开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