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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四章(2 / 2)

  “可长大不该是那样的。”

  “还有你的父亲!你叫他父亲,大祭司他认你吗?”

  他说不出反驳的话来。

  “他年轻时犯戒律心不诚,跟外族女人通奸生下你,你母亲抛下你不要远走,没有一个族人嫌弃你外族标志的黑发,反倒只有你口中的父亲把你视为罪孽,直到族灭人亡你都没等到他一个正眼,更别说一句承认,你就不想他活过来,正视带回全族的你?”

  “我……”他动摇了。

  “所以你必须挣钱,不然现实有什么可以换的回窟卢塔。”

  那人温柔而亲切,掏心置肺的告诉他。

  “你才尽于此,分明另一条路才是你擅长的,只要拐个弯就能步上坦途,你知道有多少人毕生都找不到那条顺畅的路,而那条路现在就在召唤你。”

  “顺应天赋去走顺畅好走的路,肯定有它的骗局,适合做什么就一定要去做吗?这过程中我肯定会伤害别人……”

  “你以为你有什么自由选择的权力?”

  他怔住,又站在了庭中央,黑暗从四面八方如潮水般涌来。

  “故乡,族人,那片土地,土地上的麦子和玉米,古树环绕的天空,充沛温柔的阳光,让那一切归来,你不在乎牺牲自己,又在乎牺牲别人做什么?你以为凭你又能伤害谁?

  “况且这牺牲里难道不掺杂一丝自我感动,亦或是对你那大祭司父亲迟来的叛逆、反抗与报复?

  “世界、世道、社会、人心,亘古不变,少你一个不少,多你一个不多,勿以善小而不为,勿恶小而为之不是在你穷则独善其身时该考虑的。不与君子斗名,不与小人斗利。不与权贵斗势,不与天地斗巧。时间,最重要的只有这个。

  等事情结束了,你就能兼济天下了,到时尽情赎罪,只要你记得初心,你是好孩子不是么,你会记得的。至于现在,你要接受这个族地不复族人全亡的事实吗?”

  “不。”他摇头,“因为这种无由来的灭顶之灾本来就不该由敬神的窟卢塔族遭受,毫无道理,毫无公正可言,神本不可能允许的事竟这样发生了。”

  即便背离神,罔顾神的旨意他也不能接受这种现实。

  卑劣的自私的情绪存在,但最后占据一切上风的是一个高尚而善良的纯粹的信念——

  让窟卢塔归来。

  尘埃落定,那人从黑暗中走出来,那是他的脸,但那比他成熟得多的面孔上是一双阴森可怖的漆黑眼睛。

  “你可以叫我富酬,”富酬向他伸出一只手,“而我可以成为你。”

  他缓缓的将手递了过去。

  他当时没注意为何是“富酬”,为何是“复仇”,他是他极端纠结下精神的分裂,是他的潜意识。

  很久以后他才想通,他所做的是经受巨变和一系列在外界社会的恶待后,愤慨之下的反抗,偏激的心态中甚至包括对集体、善良和公正的反抗。

  他的那种源自父亲强行灌输的责任感令他厌烦,但又因这是对的而不得不从,最终他便通过负起无望的责任来作践自己,辱没品格,散布不公,掠夺钱财,以向他的博爱世人唯不爱他的大祭司父亲报复。

  但同时,他内心深处有个理想乡,那片崇高的故土只存在美好的品格,他怎么可能真正信仰金钱,可那片理想乡是虚无之地,他无法在那上面立足。

  不全身心把信仰寄托在金钱上他又怎么活下去呢?不活下去又怎么找回他崇高的故土?

  而世间最大的讽刺就在此:想找回梦想,就拿物质来换。

  但没人告诉他,当物质让他丧失了梦想的资格,梦想也归于虚无之时,报复心使他成了被困在过去的没有未来的人,他又该怎么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