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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台有树第73节(2 / 2)


  她万没想到,师叔听完了这话的反应居然这么大,这么实诚地便跪在了自己的面前。

  冉冉吓了一跳,连忙也跪下,要搀扶起师叔:“十四师叔,您这是干嘛?岂不是要折杀了我?”

  可是曾易就是不肯起来,涕泪纵横道:“师父,魏纠说的都是真的,您才是西山沐清歌,我们的师父。至于现在那个,不过是个假货罢了。这件事我知道,苏易水也清楚。只是他怕您背负前世的责任,不愿告知您,而我也觉得让您这一世平安幸福,便比什么都强,我们擅自主张,还请师父您责打!”

  冉冉连连劝了几次,都劝不动他。只能叹气又坐起,看着跪在地上的曾易,自己的脑袋也嗡嗡作响。

  这阴界一遭,竟然阴阳颠倒,师徒错乱。她一时间心里也是乱糟糟的,总要静下心来慢慢理出个头绪。

  曾易哭着认完了师父,又不放心地叮嘱:“师父,您如今的灵力还不能跟苏易水相比。他现在忘了前尘,恍如刚入师门的那会儿,就是个混蛋小子,您可万万不能在他的面前表露身份,不然的话,他恐怕会翻脸不认人的!”

  冉冉眨了眨眼,又问:“也就是现在的那个沐仙师……才是沐冉舞?”

  曾易点了点头,叹气道:“师父,您……可万万莫要像以前那般心软了……”

  冉冉却苦笑了一下:“师叔,您还是别这么唤我了,我现在不过是个十八岁的小姑娘,如何做您的师父,让人听见,会觉得怪怪的……”

  曾易连连点头,不住称是。

  其实在他看来,苏易水忘了恩师沐清歌其实也是件好事。他俩之间就是孽缘一段,若是分开各自安好,也算是幸事。

  现在苏易水有些六亲不认,对他也冷冷的。对冉冉更是恍如陌路人,若苏易水总想着收了冉冉的修为补自己的结丹,那可就糟糕了。

  现在灵泉的事情已经结束,再呆在这里也没有益处,他不如带着师父尽早离开,远离前世的是非恩怨……

  曾易如此打算,所以第二日天没亮就让小厮打点行囊,准备离开。

  可是没收拾一会的功夫,羽童便又来找,说是苏易水让曾易过去,询问托付他的产业。

  如今曾易名下大部分的产业,其实都是当年苏易水隐居西山前托付给他的。他不过是个代管人罢了。

  现在苏易水突然唤他,显然是想要收回他的产业。

  曾易觉得无所谓,反正他这些年的积蓄,也足够孝敬师父的,保证能让师父衣食无忧。若不用打点那些产业,他也落得轻松。

  可回到马行的时候,他看见那个英俊清冷的男人正坐在自己的桌前,对着满桌的小玩意皱眉。

  这桌子上有草编的蚱蜢,刚刚做了一半的纸灯笼,还有两个零嘴小笸箩,里面是放了一个月,有些发硬的地瓜干和其他的小零嘴。

  苏易水直觉这些都不是自己摆弄的东西,可是羽氏二兄妹却笃定地说,这些的确都是他亲手放上去的。包括那记录做灯笼步骤的手札,也的确是他的笔迹。

  这真让人有些发恼,苏易水怀疑自己以前的日子被下了降头,不然为何会做这么闲极无聊的事情?

  当曾易走进来的时候,苏易水便长臂一挥,将桌面的上的东西都扫落到了一旁的簸箕里。

  第69章 (西山校规)

  曾易看着扫落进簸箕里的那些小玩意,只闭口不言。

  不过出乎曾易预料的是,苏易水并不是要收回自己的产业,而是要他支出银子来,用于另设修行的居所。

  西山是他深恶痛绝的地方。既然宫变已经失败,而他的结丹折损,影响结婴飞升,那么另辟居所潜心修真便是当务之急。

  曾易点了点头,然后命人将自己账本全都搬来,摆在苏易水的案头,委婉地表达了自己的去意。

  苏易水面无表情地听着,然后淡淡道:“我虽然忘了一段记忆,但从不怀疑自己用人之道。我当初既然能将偌大的产业交给你,你又管理得甚好,那么现在何必收回?我听羽童说,当初你落难时,是我救了你,你若是报恩,也该继续做好自己该做的事情吧?”

  他现在说话,带了些威胁压迫之意,毫无蕴养了二十年的那种淡定宽容之气。

  曾易叹了口气,权当眼前的还是二十年前那个臭脾气的少年,不与他计较言语得失,只是解释道:“我管这摊子二十年,也累了,想要寻个无人的地方隐居。现在底下的账房伙计都是多年熟手,行事自有章程法度,就算离了我,你也管得来。”

  见他去意已决,苏易水也不再挽留说些空洞的客套话,只垂眸请他出去了。

  曾易回到药行,便跟冉冉简单说了那边的情形,然后就是催促冉冉快些跟他走。等他们回去,接上冉冉的爹娘,可以暂避尘俗一段日子。

  冉冉听了,也知道这是如今最好的安排。

  如果她真的是沐清歌,现在的处境的确危险。完全忘了沐清歌好处的苏易水,本身就是最大的威胁。

  冉冉虽然重生不记前尘,可是从这两年来点滴知道的事情,也完全能理出脉络。

  再加上那个沐冉舞处心积虑地顶替自己,自然不会好好相与。

  可是想到离开苏易水,此生之后也许形同路人不会再见,冉冉的心里总有种说不出的钝痛感。

  不过她很清楚一点,师父这些日子来对自己的宠溺,也应该都是给予沐清歌的,无论他后来对沐清歌是爱是恨,这里面都没有薛冉冉的事情。

  虽然魏纠和曾易师叔,都说她就是沐清歌,可她全都不记得了,也不觉得自己应该从沐清歌这个身份里继承些什么。

  师父都忘了,那么他们俩便谁也不欠谁的了,也许这般,对于他和她都是幸事。

  她天生不会在忧伤的情绪里沉迷太久,所以觉得心里不舒服时,就会自动找些事情来做,比如收拾行囊,然后借用药行的小厨房,再切肉摘菜,给师父做最后一顿饭送去。

  听魏纠那话里的意思,她前世的死真的跟苏易水有很大的干系,可冉冉尽量不去想前世的恩怨。

  这一世,师父一直对她很好,她给他做一顿饭就此辞别,了却师徒之情也是应该的。

  不过当徒弟的这最后的孝顺也不敢明目张胆,最后那一托盘精致的菜还是交到了二师叔的手里,由着她给师父递送上去。

  羽童看着背着小行囊的冉冉,忍不住难过,只柔声安慰她:“你师父忘了也是一时的,总会想起来的。高仓他们都没有走,你何苦离开得这么急?”

  冉冉心知,二师叔并不知她才是真正的沐清歌。不然的话,依着羽童对沐清歌的成见,她才不会对自己这么和颜悦色。

  她微微吁了一口气,微笑道:“我许久不见爹娘,也甚是想念,就此别过也好回去孝敬爹娘。这碗红焖扣肉是师父爱吃的,我用砂锅装的,还捂着热气,若是凉了就影响口感了,快些给师父送去吧。”

  羽童点了点头,连忙端着托盘送入饭厅,可待她再出来时,门口只有在北风里盘旋而起的雪花,那个爱笑的小姑娘,已经没了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