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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妻薄情第65节(2 / 2)


  好在例假不准,两三个月才来一次。

  没想到这次下水一趟,惹出?旧病,吃止痛药都止不住,差点抠断指甲。

  洪夫人对她不差,专程请了大夫来,道是?寒湿凝滞,“寒湿客于冲任、胞宫,与经血相搏结,使经血运行不畅”。

  也开了药。

  程丹若不得不每天喝苦药汁子。

  好不容易挨过月经期,免疫力有所回?升,现代的身体呈现出?强悍的一面,很快解决掉感冒。

  但?古人对待生病十分慎重,晏鸿之?停了她的课,要她痊愈才能出?门。

  无奈之?下,程丹若只好派喜鹊去前头,问?他借书。

  “老?爷,三姑娘说,想借王尚书和许尚书的文集看看。”

  晏鸿之?眉头高高挑起,好半天,又笑又叹:“好,给她!”命人包了好几本文集送去。

  白日里,程丹若就窝在炕上?,借着外头的光线看书。

  她对王尚书比较感兴趣,先看他的。这一看,果然瞧出?许多有趣的事。

  王尚书,岭南人,名辞,号厚文,人称厚文先生。他也确实能写,出?版了诗集、杂文和经义批注。

  目前,经义批注卖得最好,因为这算是?他的科考心得,属于考试辅导书,假如当年的科举是?由他主持,这本能卖断货。

  程丹若没看他这本,首先看他的杂文集。

  杂文么,什么题材都有,其中就有对于“天理”的论述。具体内容不重要,重要的是?,按照他对于“理”的看法,“随处体认天理”,他也是?心学的。

  回?头问?了晏鸿之?,果真如此。

  心学其实不止一家?,阳明心学外,还有白沙学派。王尚书是?岭南人,学的是?若水派的理论,和承自?李悟的晏鸿之?不是?一家?,却殊途同归。

  且这两个人,曾是?同年。

  二人同一年中的进士,晏鸿之?为二甲传胪,入翰林,王尚书二甲三十一,起点还不如他。

  但?晏鸿之?因为李悟的死,愤而辞官,从此没有涉足官场,王尚书却心在社稷,决意留下,继续奋斗,经过数十年的宦海沉浮,终于成?为六部尚书之?一。

  另外,同年的探花是?苏子思。

  他和晏鸿之?的友谊就是?在翰林院结下的,只不过后来也辞官归乡,甚至出?家?,一心思考哲学去了。

  看完杂文集,程丹若就理解为什么王尚书的诗那么豪放,直接“恨谢郎”。因为他看到了谢玄英的美,承认他的美,所以宣扬他的美。

  这就是?“随处体认天理”。

  至于许尚书,没错,他八面玲珑,维持朝廷平衡,正是?证明了他的政治主张:□□!

  而心学提倡的个性解放,完全与此背道而驰。许尚书是?理学派的,并且认为应该抑制心学,重新稳固理学的正统地位,达到君臣和谐治世的美好世界。

  病愈后,照例的读书日,程丹若听晏鸿之?讲完课,问?了他一个问?题。

  “许、王之?争,和两派的理念分歧有关吗?”

  晏鸿之?问?:“你为什么会这么想?”

  “感觉。”程丹若说不出?所以然,只有一种模糊的预感,这种直觉来源于历史的大局观,也源自?她身处其中感受到的波澜。

  “你身在内宅,对朝廷一无所知,未免空穴来风啊。”晏鸿之?不曾作答,反而抛出?疑问?,“况且,是?真是?假,与你有何干系?”

  程丹若说:“只是?有些担忧罢了。”

  晏鸿之?:“噢?”

  “很多事都在变,变得太快了。”她闭上?眼,肤表有细微的针刺感,令她不安。

  公元16世纪,哥白尼提出?日心说,麦哲伦环球旅行。西方正在迎来变化,东方却陷入北虏南倭的危机。

  还有,小冰河时期,难以避免的天灾,殖民扩张的开启……历史正在一个关键的分叉点。

  程丹若说:“我觉得很害怕。”

  晏鸿之?喝茶的动?作顿住,讶异地看着她:“为父虽非显贵,护住你却不成?问?题,你怕什么?孤老?家?中?”

  程丹若摇摇头,无法告诉他,自?己究竟在害怕什么,畏惧什么,彷徨什么。

  “没什么。”她深吸口气?,若无其事道,“病中空闲,胡思乱想罢了。”

  晏鸿之?道:“这不是?你现在需要操心的事。”他拿过书案上?的一张拜帖,“这是?王家?的帖子,定了两日后来拜访。”

  程丹若不由叹气?。

  他饶有兴趣:“送礼上?门还不高兴?”

  “我救王娘子,就只是?为了救人,一旦谢来谢去,就不再是?那么回?事了。”程丹若回?答,“王家?想必也十分为难吧。”

  同样的救人,上?位者救下位者,恩重如山,下位者必须感激涕零,肝脑涂地;拯救者和被救者地位相当,便是?见义勇为,值得结交;下位者救上?位者,就是?忠心可嘉,赏识恩赐。

  “我倒是?希望简单一点。”她感叹。

  晏鸿之?问?:“你想做个大夫?”

  她点点头,又摇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