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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贺顾道:嗯。

  离天明还有一会儿,贺顾知道这两日裴昭珩都在营帐里守着他,没歇过一会,难免心疼他为自己这样受累,也不顾裴昭珩不让他挪动,只努力的往里拱了拱,叫他到榻上和自己一起和衣而眠。

  他执意坚持,裴昭珩便也不好再推拒,只十分小心的合衣躺在了贺顾枕侧。

  贺顾见状,哪能猜不出他是怕碰到了自己,牵动了他的伤处,颇觉窝心,也愧疚他受这一回伤,叫裴昭珩如此替他担心,还亲自动身离京到雁陵来没日没夜的守了他这么些日子,忍不住凑过头去在裴昭珩唇侧微微碰了一碰,这才躺了回去。

  裴昭珩被他突袭,似乎有些意外,半晌才抬手碰了碰方才贺顾亲过的那地方,微微失笑,一边笑着一边垂目看他,那眼神柔和如广庭湖里摇曳的粼粼春水。

  贺顾叫他笑得心跳漏了几拍,实在怕再看下去要出事,连忙闭上了眼。

  两人相依,和衣而眠,一夜无话不言。

  第二日天明,斋儿进来送饼子,见到的就是这副情景,他吓了一跳,还没来得及反应,那边榻上的帝王却已经醒了。

  裴昭珩远远朝斋儿伸手做了个噤声的动作,悄无声息的穿了鞋袜站起身来和斋儿出了营帐,并没有惊醒还沉眠在梦中的贺顾。

  出了营帐,大气不敢出的斋儿这才松了口气,小声道:陛下贺将军这是

  裴昭珩道:嗯,昨夜里醒了。

  斋儿闻言,发自肺腑的喜上眉梢,情不自禁连连道:真是太好了,太好了老天有眼

  这下子今日皇上总能如约返京了,京里也少了许多麻烦,最重要的,这些日子一直阴云密布的皇上,终于能让他们这些身边近侧服侍的松口气了。

  裴昭珩道:你去把颜大夫请来,给子环瞧瞧可还有什么大碍,该如何调养,再叫人送点软和的吃食过来

  他语罢,看了看那头斋儿小心讨好着的希冀目光,知道他在惦记着什么,又道:车马你先备着,去和承微他们说一声,晚上日落了,朕便动身回京。

  斋儿闻言一愣

  日落才回去?

  好吧,今天皇上能回去,他也该知足了。

  斋儿不敢再讨价还价,赶忙应了是,转身小跑着请颜之雅去了。

  裴昭珩转身回了营帐里,目光落在还沉睡着的贺顾脸上

  子环想是累着了,虽然一直昏迷,却并没有怎么好好歇息到,昨日里裴昭珩睡得并不踏实,几乎每隔个一刻半刻,就要醒来一会,非得确定了那头子环睡得沉稳安好,他才能把心揣回肚子里去再度入眠,好在子环一沾枕头就着,睡得十分沉,裴昭珩心中这才稍稍宽慰了些。

  颜之雅来的很快,约莫不到半柱香功夫,便背着药箱跟着斋儿进了帅帐,只是来的倒不止她一个,还有征野。

  征野自小跟着贺顾长大,也是过命的交情,又是颜之雅的夫婿,他来了裴昭珩倒也没叫他出去,只道:昨夜里子环醒了,劳驾大夫瞧瞧,黑香君的毒可已经去除了吗?

  颜之雅听见贺顾醒了,倒也不是很意外,只点了点头,便在榻边坐下替贺顾切起脉来。

  倒是那头的征野,裴昭珩本来只是瞥了他一眼,却发现征野神情十分古怪,大约是听见贺顾醒转,他看着榻上的贺顾,眉目间既有些按捺不住的喜意,又好似莫名有些心虚,发现皇帝再看自己明显吓了一跳,赶紧转开了目光,咽了一大口唾沫。

  裴昭珩正觉古怪,那头的颜之雅却忽然站起身,满脸喜色道:恭喜陛下,贺喜陛下。

  裴昭珩闻言,眉目微微一展,虽然他早就知道那道士神通广大,子环身上的毒多半已经无碍,但是总还是要从颜大夫这里得到确认,才能彻底心安,道:毒既解了,那便再好不过,不知子环的伤势该如何调养,可有什么要留心之处?

  颜之雅连连点头,满脸认真的附和道:不错不错,侯爷的身子,的确是要悉心调养的,毕竟这么一顿折腾下来,就算这孩子再福大命大,咱也该小心点兜着了,可不是哪个娃娃,都能像福承公主那样女中豪杰、那般皮实的。

  裴昭珩听得微微一怔,半晌才回过神来,瞳仁一缩,涩声道:你你说什么?

  第133章

  皇帝既叫斋儿去请颜之雅来给贺顾诊脉,她一向不笨,自然在来时路上便猜出贺顾多半已无大碍,也早早打好了腹稿该怎么把这事告诉皇帝,此刻倒也算得上镇定自若。

  颜之雅正色道:若是草民没瞧错,侯爷肚子里这孩子,已有三个多月大了。

  裴昭珩闻言,脑海里空白了短短一瞬,很快回过神来,立时便低头去看榻上还闭着眼不曾醒转的贺顾,心里百味陈杂,一时也不知到底是惊喜多一些、心疼多一些,还是担忧多一些了。

  颜之雅在边上不得他回应,也有些踌躇不安起来,忍不住小心翼翼问了一句:呃皇上?

  裴昭珩闭了闭目,喉结微微一滚,半晌才好容易平复下来心绪,睁眼看着颜之雅沉声问:那那子环既中过了北戎人的毒,可否会对他和腹中的孩子,有什么影响?

  颜之雅闻言,沉吟了一会,道:侯爷的脉象瞧着倒是没有大碍,只是我学艺粗浅,也实在不敢打包票,孩子一定也安然无恙,这几日侯爷万万得精心养着身子,不能再继续折腾了,如此,我才好

  裴昭珩颔首,正要答话,那头榻上却传来一个微微有些沙哑的声音

  你们在说什么?什么什么孩子

  众人转过头去,恰好对上贺侯爷一双刚刚醒转、睡眼惺忪的眼睛。

  裴昭珩、颜之雅、征野:

  宗凌自那日被皇帝当众革去副将职位,又被柳见山发落去了锐迅营,因他是犯了错,便连操练也不许他再参与,只叫他去后厨做了个火夫给人打打下手,整日劈柴烧火,弄得灰头土脸。

  军旅之中虽多是性情豪爽之人,可却从来不缺墙倒众人推,落井下石的事,更何况贺顾有当年大破宣华门、一战成名的救驾之功在,这两个月来又带着众将士步步收复武灵府失地,打得北戎人节节败退,如此一路凯歌,在军中自然是人望颇高,故而宗凌犯的错只要叫旁人知道了,便免不得要给他脸色、扔他白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