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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0.梦中的师兄(十)(2 / 2)

莫远胸口剧烈的起伏,没有说话。

“这里过一天,他处已百年。”

韩悦注视着弟弟俊美的面庞,慢慢地说:“你昏迷不醒的时候,予辰恐怕已经经历了无数个世界了,更加不会记得莫远是谁。不过谢谢他的牺牲,为我们证明了药剂非常好用。”

她从一旁拿起了两支注射器,注射器中已经分别吸满了一红一黑两种不同颜色的药水,在阳光的照射下,尤其显得晶莹而饱满。

韩悦幽幽地道:“宿命这种药水,红色的代表着幸运、亲和力、令人不能抗拒的气质,而黑色‘宿命’呢,则代表着晦气、阴郁和注定失败的巧合,真是个好东西。就是不知道宁叔叔当初把它研制出来,想不想得到这会用在自己的亲生儿子身上了。”

她摇了摇头,将红色的药水放在一边,举起了黑色的那一支:“原本予辰之前被注射过一次黑色的药水了,应该心甘情愿的当一个炮灰才对,但这东西大概是有时效的,要给他洗脑,看来还得再打一针呢……”

针头一点点接近宁予辰的手背,眼看着就要扎进去。而就在这个时候,虚弱地靠在病床上的莫远突然一跃而起,旋身将韩悦推到一边,膝盖向前一顶将她制住,同时伸手抢过桌上红色的药剂,干脆利落地给宁予辰注射了进去。

韩悦猝不及防,尖叫道:“莫远,你――”

她挣扎着拉响了警报,莫远充耳不闻,抱住昏迷不醒的宁予辰,踊身跳下时空通道,同时伸出手来,按下了一个按钮。

时空通道的大门在他们身后重重关闭,韩悦扑过去,只听见一个机械的声音:“异时空与本部的联系切断,请工作人员进行维修。”

孟致安颇为意外:“你知道我一定能抓出来那些人?”

“凭那杀马特的打扮也能看出来,这帮流氓肯定不是家养的打手,多半是被人雇来的。他们接到的任务应该就是对付你,而不是真的想抢钱,但你身上的钱不少,白给他们谁也不可能拒绝。那块表更是限量特制,过两天只要去销赃的黑市上查一查是谁卖出去的,顺藤摸瓜,不愁找不到人。”

宁予辰说了两句,见孟致安目不转睛地看着自己,以为他是惊讶自己能够说出那块手表的来历,于是笑着抬手拍了下孟致安的肩膀:“孟少,你那是什么眼神?别看我现在穷,我也是曾经很有钱过的,买不起眼光还在嘛。”

然而他这一拍,立刻让孟致安觉得不大对劲,他敏感地回头看着宁予辰的手,立刻大惊失色:“你的手怎么了?!”

宁予辰:“……啊?”这么一说,感觉是有点黏黏的。

他借着月色把手举到自己的眼前,也惊了――娘的,这是从哪里蹭来的一手血!

不对,不是蹭的,是从袖管里流出来的。只是冬天里太冷,人都有些麻木了,要不是孟致安发现了,他自己还真的没有太注意,况且……

“3022!”宁予辰道:“你怎么又把我的痛觉给屏蔽了!”

3022道:“几乎所有的工作人员到了每一个世界都会要求痛觉屏蔽,这就成了默认设置了,一直没有更改。”

宁予辰脱口而出:“想当年我打仗的时候差点被人剐成片汤也没死,这点疼算什么?”

3022的机械音猛地提高:“你能想起过去的事情了?”

有很多东西在脑海中闪过,他就是本能地说了那样一句话,却不知道从何而来,宁予辰愣了愣:“……没有,就想起来这一句。”

这么多年也习惯了,失忆这件小事没有引起他的关注,继续接着刚才的话说:“你懂不懂啊,痛觉这种东西其实是人体的一种保护系统,不能随便屏蔽的,咋还能弄成默认设置呢?你看现在我没有知觉,就不知道自己的伤口在流血,更不会采取措施止血,失血过多会死人的啊……靠,小孟子别拽我,我头晕!”

孟致安看着血从宁予辰手臂上流下来,脸都白了,一把扶住他:“你怎么这么不爱惜自己,这么久也不知道吭一声!到底是什么地方受伤了,让我看看!”

这哪里是不爱惜自己,被砍了一刀也不止血,分明是二傻子吧!宁予辰决定为了面子也不能承认伤的很严重,然而他的头越来越晕,刚说了一句“没事”,就一头栽了下去。

孟致安连忙抱住他,在这一瞬间几乎心脏都停跳了一下,有生以来头一次尝到了心急如焚的滋味,再想到宁予辰是为了帮他,更觉得内疚极了,连忙找到他胳膊上的伤口用自己的衣服捂住,再也顾不得思考外面会不会还有危险的问题,背起宁予辰就向外面跑去。

好在外面的人已经撤了,只不过由于身上没有手机也没有证件,他颇费了一番周折才赶到医院,好在院长并不陌生这个孟家的小少爷,住院手续办的还算顺利,又帮孟致安给手下的人打了电话。

在医生将宁予辰的伤口缝好推进普通病房之后,孟致安才缓过神来,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在这大冬天只穿了件毛衣跑来跑去,身上竟然出了一层冷汗,腿也有些发抖――毕竟他背着一个成年男子活活跑了二里地。

孟致安退后两步,坐在走廊的椅子上,深深地缓了两口气,这才拿起程颖刚刚送来的外套披在身上,走进了病房。

麻药的劲还没过去,宁予辰闭着眼睛躺在床上,他平日里看着开朗外向,实际上偏偏长了副冷淡精致的相貌,不笑的时候就显得十分漠然。

可能是因为失血过多,宁予辰的整张脸惨白惨白的,孟致安轻柔地抚了抚他的面庞,心中蓦地一痛。

为什么若即若离?为什么嘴硬心软?你心里到底在想什么呢,宁予辰?你到底是讨厌我,还是……爱我?

他心里的念头纷纷扰扰,忽然听见病房外面传来的敲门的声音,连忙把手收回来,扬声道:“请进!”

然而进来的这个人,顿时打断了孟致安心中刚刚萌生出的那点痴心妄想,让他感觉像被一盆冷水兜头浇了下来,什么心思都沉了下去。

来的人是许久不见的于佳,她只听说宁予辰受了伤,就急匆匆地赶过来了,显然也没有想到会在这里碰见孟致安,不由一愣:“孟致安?你这是……”

孟致安已经调整好了漠然沉稳的神情,向于佳点了点头,简单地说了一下情况。他不愿意让于佳这个正牌女友看出自己对宁予辰的特殊感情,说完之后又冷冷淡淡地补充道:“所以说这件事宁予辰也是受了我的连累,医药费我会负责,他的工作如果因此受到了影响,我也会负责帮忙安排。有什么要求尽管提就行。”

宁予辰正好醒了过来,还没睁眼就听到这么一句话,心里顿时松了一口气。

他之前因为这个世界奇葩的尿性,其实是很担心自己对孟致安有了救命之恩,他再黏上来要来个以身相许什么的,就更加要把剧情搞得一团糟,不过现在听着这泾渭分明的语气,好像是已经恢复正常了,实在是喜大普奔的一件事。

宁予辰这边还没有琢磨好自己的台词,于佳已经炸了:“孟致安,你到什么时候了还说这样的话!你有没有良心?你以为我们予辰救你就是为了那几个破钱和工作?他为了这些会把命都差点搭上?呸!你们孟家的人……你们孟家的人怎么都这么没良心?”

她说到后面竟然有些哽咽了,也不知道是想起来了什么,孟致安震惊地看着于佳,不知道她为什么这么激动。

他当然也知道宁予辰帮自己不是为了这些,可他到底是为了什么,孟致安想知道的都快要疯了。

宁予辰咳嗽了两声,“虚弱”地睁开眼睛:“佳佳,是你吗?”

他一说话,孟致安和于佳同时露出惊喜之色,一起凑了过去,孟致安犹豫了一下,又退后一步,给于佳让出了地方。

受刚刚情绪的影响,于佳的眼眶还有些发红,野蛮女友难得变的有些温柔:“予辰,你现在感觉怎么样?头还晕吗?伤口还疼吗?”

所谓男人心海底针,经过孟致安、王宾一系列的小奇葩之后,宁予辰觉得自己最擅长的还是搞对象,终于可以和女朋友演轻松的对手戏了,他表示开心并十分入戏:“没事啊,我现在感觉好极了。”

他伸手给于佳擦了擦眼泪,笑叹道:“唯一不舒服的就是有点心疼你。这大冷天的,你本来就怀了孩子,还一个人跑过来,又哭又嚷的,是想让我担心死啊。”

宁予辰的指腹带着暖意蹭过脸颊,心脏也好像被捂了一下,于佳含着眼泪笑了笑,还没来得及说话,孟致安的声音已经带着惊诧响起:“你怀孕了?!”

宁予辰和于佳一起转头看他。

孟致安看着他们两个同步性十分一致的动作,觉得自己就像个外人,心中愤怒又难堪。

因为向来胸有丘壑,自视极高,因此他平日里待人接物一向从容稳重,别人的轻视不满在孟致安眼里那就是一团空气,今天却破天荒地被两个人简简单单坐在一起的场景弄的不自在极了,所以刚才才一直没有开口。而此时难以言说的失落和嫉妒却让孟致安再也顾及不了这些了:“宁予辰,你刚才说的是真的吗?”

他在开口说话的时候还是满面春风,突然间脸色倏地一变,毫无征兆地攥住了对方的手腕飞快向自己的方向一扭,跟着迅速撞开孟致安,抬脚就踹。

宁予辰这一下出乎意料,无论是老z还是孟致安都没有反应过来,然而老z毕竟是经过艰苦训练的专业杀手,在被袭击的那一刻几乎是条件反射地叩响了扳机。

宁予辰胸口中弹,偏离心脏,虽然没死,但立刻疼出了一脑门子的冷汗。

反正他也不想活了,索性也不去管那么多,用力推着老z朝着后面撞去,两个人一起重重撞在墙上,跟着跌倒在地滚作一团,一片混乱中,宁予辰什么也顾不上想,只知道紧紧抱着对方,防止他去袭击孟致安。

也不知道老z是怎么当上杀手的,这枪法他妈次的,打了这么多下都没打死,疼死个人了,这么下去还能不能留全尸了。

他想,他可真是个敬业的人啊。

宁予辰一直背对着孟致安,一切发生的太快,他一开始动手的时候孟致安还没有看清楚,直到看到两人摔在了地上才大惊失色,连忙跟着冲了上去,一瞥眼看见旁边有一堆建筑废料,随手拿起一跟钢管,冲着老z的脑门狠狠砸了下去。

然而已经晚了,射出几枚子弹只不过是分秒之中的事情,即使孟致安反应够迅速,宁予辰差不多快被打成筛子了。

这回,崩坏的世界终于没有再和宁予辰作对,老z的最后一击终于瞄准了――孟致安情急之下抬手攥住了枪口,然而那枚子弹穿透他的手掌,击中了宁予辰的心脏。

这不是他第一次如此接近地感受死亡,可是弥留之际,宁予辰却似乎陷入到了一种奇怪的幻觉里。之前发生过的一切都忘记了,他依稀觉得自己似乎躺在一片雪地上,周围冷得要命,寒气几乎要浸透到骨子里,然而他的手臂和脊背却是暖的,像是有什么人把自己紧紧地抱在了怀里。

冥冥中,有什么冰凉的东西打在脸上,一个人声嘶力竭地在质问自己为什么,心里的感觉有些安慰,又有些不舍得......那个人叫什么名字来着?应该记得的啊......好像是,什么远?

现实与幻境奇异地融合,莫远和孟致安的脸模糊不清,耳边是不太和谐的二重唱,宁予辰的意识已经模糊,到底也没听清对方的问题,然而凭借着本能,他还是费力地回答了一句:“因、因为我......爱你......”

“我爱你……”

这个声音就像一句魔咒,挥之不去。明明已经脱离了险境,孟致安却觉得自己似乎也已经死去了一样,他耳鸣的厉害,觉得自己目前的状态可能不大听的懂人话,于是机械地握紧了面前医生的手臂,声音却已经透出了无法抑制的哽咽:“你说的是什么意思?”

有什么东西被甩到了他的身上,孟致安愣愣地转头,泪眼模糊中看不清面前之人的模样,女子的声音却清晰的几乎尖锐了:“他说――宁予辰死了!为了给你挡枪子,当场就没气了,你听得懂了吗,孟少?”

于佳眼睛里同样含满了泪水,可她却倔强地不想让这眼泪流出来:“为你挡枪是他自愿的,我不怪你。可是孟致安,既然你现在这么难过,为什么予辰活着的时候,没有对他好一点呢?他明明……为你做了那么多的事……”

孟致安大脑一片空白,茫然而机械地问道:“你是什么意思?”

于佳因为他这句话再次愤怒起来:“我是什么意思?你说我是什么意思!你别告诉我予辰喜欢你那么久你都不知道!以前姚家没败落的时候,你以为他一个大少爷是凭什么绕着圈的跟你献殷勤?你要是不信,再看看他那本日记!还有这个!”

孟致安看着于佳扔给他的两样东西,有一个是宁予辰的日记本,另一样却勾起了他已经有些模糊的回忆:“我的……钱包。”

于佳深吸一口气:“是,我记得有一次予辰无意中提起过,这是你扔掉的对吗?可你又知不知道,他早就悄悄捡了回来,一直放在自己的抽屉里。”

孟致安怔怔听着,用那只没受伤的手木然翻开之前于佳砸在他身上的日记本,刚看了两行就有点翻不下去了:“可是你们……”

于佳看见他痛苦的样子,忽然之间也有点心灰意懒――即使报复了孟致安又有什么用呢?宁予辰已经回不来了……

她退后几步坐在医院长廊的凳子上,眼泪终于簌簌流了出来:“我怀的是你二哥的孩子啊,不然你以为他为什么担着那么多的骂名和我结婚?吃软饭、养父刚刚去世就娶妻、抛弃前女友……人前人后那么多的人指责他,可是难道别人说了,你就一定要信吗?”

孟致安怔怔听着,于佳的声音逐渐模糊,周围的景物像潮水一样退却,恍惚又回到了那个华灯初上的晚上,宁予辰冲着他笑的一脸玩世不恭:“怕我让你以身相许啊?”

然而当时,自己并没有理睬他。

他们认识了很多年,却从来没有和平的相处过,也并没有留下什么美好的回忆,甚至最后一次正经八百地坐在同一张桌前的时候还在吵架,那是因为自己告诉了对方一个很不愉快的消息。

孟致安当时愤怒于他对于佳的宽容忍让,却从来没有想过,宁予辰竟然早就知道了一切,被蒙蔽的分明是自己才对。

许许多多的影像重合在一起,生命虽然消逝,记忆却无法磨灭。

其实爱一个人,真的很痛苦。

可是如果有来生,我……还是想继续爱你。

直到宁予辰坐在了临时办公室里,还有些回不过神来,心脏处似乎还留存着隐隐的疼痛。

半晌,他喃喃道:“这就算完了?”

“是,虽然这个世界的偏差不小,但对于你来说,任务已经完成的很好。”